闻十七娘听了九疑的解释,心头一堵,原以为能借此让九疑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进而失去俞老夫人的看重,却不想她竟有这般说辞。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十二嫂竟有如此周全的考量,是我太过鲁莽,还望十二嫂莫要怪罪,望祖母和诸位伯母莫要怪罪。”说罢,她起身欠身向众人行礼致歉。
闻十七娘这般反倒让众人对她的行为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她会继续纠缠,却不想如此轻易就认了错。
但九疑却知晓,闻十七娘心中的不甘与算计定不会就此消散。
九疑赶忙起身还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弟妹言重了,你也是出于对家宴的关心,所以才会关心则乱,我岂会怪罪。”
闻十七娘就这样被扣上了“关心则乱”的帽子,虽心中满是愤懑,却也只能强颜欢笑。
随后,她便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是我唐突了。”
说罢,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向放置茶具的桌案。
众人的目光皆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只见她拿起茶壶,先行至俞老夫人身侧为她斟茶,说道:“祖母,您请用茶,孙媳不懂事,还望您恕罪。”
俞老夫人抬眸,凝视着闻十七娘,道:“莫要以为旁人都是瞎子聋子,你既已嫁入俞家,就是俞家的媳妇,莫要整日里弄些腌臜手段,失了身份。”
闻十七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紧紧握着茶壶的把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一早便听说俞老夫人为人刻薄,却未曾料到当着下人的面就能对她这个新妇如此不留情面。
但她也明白,此刻若是反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为不利的境地。于是,她强咽下满心的委屈与不甘,缓缓屈膝行礼,颤声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媳知错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众人皆不敢作声,生怕触怒了俞老夫人。九疑见状,亦默不作声,只安静坐在一旁观望。
见俞老夫人应声后,闻十七娘才依次为各位夫人斟茶,每到一人面前,嘴里都念叨着致歉的话语,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摆放白菊的方向。
她满心期待能发现哪怕一片残缺或者干枯的花瓣,这样便能表明九疑并非如她所言那般精心筹备,之前的解释不过是巧言令色。
不仅如此,宴上若是出现枯败的菊花,那可是极为不祥的。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那菊花在她的审视下,依旧完美无瑕,每一片花瓣都舒展着,散发着淡雅的光泽。
闻十七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可是闻家的嫡出女儿,这是她头一回受这样的羞辱。她本以为低个头这事也就过去了,在发现枯败的菊花后还能重新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九疑身上,却不想计划再次落空。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九疑会早有准备。
终于,轮到为九疑斟茶时,她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九疑脸上快速扫过,而后才慢慢倾倒茶壶。
随后才坐了下来。
九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她想,今日这出闹剧应该是结束了吧。
这是九疑头一回操办家宴,自是极为重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早在半月之前,她便开始精心筹备。
因是素宴,本身就极为麻烦,既要保证菜品的丰富多样,又不能失了精致与美味。
在布置厅堂方面,九疑更是亲力亲为。她带着丫鬟们穿梭于各个角落,指挥着她们擦拭桌椅、摆放摆件。
对于那菊花的布置,她也是用心良苦。
其实一开始九疑打算听尤妈妈的按以往的惯例用黄菊,是为了顺应闻十七娘的打算才换了白菊。
九疑本就让人留意着芜菁的动向,十日前便发现她竟偷偷与闻十七娘的贴身丫鬟在偏僻角落交头接耳,神色慌张,待那丫鬟离开后,芜菁还独自站在原地发呆,似在思索着什么事。
云霞得到消息后,赶忙将此事告知九疑,九疑当下便多增了人手,暗中留意芜菁的一举一动。
三日后,正当九疑在房中整理松月居的账目时,芜菁却突然前来求见。
芜菁抬起头,脸上满是惶恐,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十二少夫人,奴婢有件事要与你说。”
九疑轻轻放下手中的账本,阖拢后便坐直了身子。
自芜菁到松月居后,九疑与她拢共也没说过多少话,此刻,九疑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且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