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十三得了母亲叮嘱,眼神不能乱瞟,言行举止都得注意,不能给五房丢人,更不能伤了十七娘的心。
母亲的话犹在耳畔,可余光还是不受控制地瞥向一旁。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心中一惊,赶忙回过神,额上竟渗出了一层薄汗。
俞十三清了清喉,拉着闻十七娘上前一步,恭敬地对俞老夫人说:“祖母,孙儿携新妇拜见您。”
这种时候,闻十七娘自不会避开他的手。
她随着俞十三的动作,向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朝着俞老夫人盈盈下拜。
“祖母,孙媳给您请安,愿您身体安康,事事顺遂。”闻十七娘说道。
俞老夫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并无太多温情,只是微微点头:“起来吧。”
俞十三心中一紧,他知道父亲不是祖母亲生,他们在祖母心中的分量自然比不得其他房。
更何况,祖母行事向来专横,从不顾念他人想法,还时常让各房女眷立规矩,故而不得众人喜欢。
她对待下人的严苛在府中是出了名的,稍有差池,便会受到重罚。对各房的子孙,也是区别对待,亲生的如俞修那般的自是百般偏袒,像他这样的,不鸡蛋里挑骨头都不错了。
此刻,俞十三仍努力保持微笑,说道:“多谢祖母。”
随后,俞老夫人便唤人取来了一对镯子。
丫鬟将托盘轻放在桌上,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闻十七娘抬眼望去,心中顿时一凉,那对镯子虽也闪烁着光泽,可成色与她之前打听到九疑所得的相差甚远。
九疑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闻十七娘身上,她看到闻十七娘在看向镯子的瞬间,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眉头似有若无地一蹙,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
闻十七娘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那动作极轻,几乎难以察觉。
闻十七娘自迈出上房厅中便一直在思索,她是闻家九房原配嫡出的女儿,俞老夫人竟明目张胆地差别对待,这无疑是在打闻家的脸,也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好在其他房的几位伯母和嫂嫂们对她还算客气,该有的礼数也尽到了。
俞十三成亲前便在内院辟了处院子,是离松月居不远的碧云斋,只待婚后携新妇入住。
回到碧云斋后,闻十七娘看似不经意地轻声说道:“夫君,今日祖母给的镯子虽也是心意,但我听闻府里往日的流水,总觉得有些不同呢。”
说罢,她微微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与无辜,像是只是单纯好奇。
俞十三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娘子莫要多想,许是祖母另有安排。”
闻十七娘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草木,悠悠道:“我也知不该揣测长辈心思,只是我听闻十二哥往日所得,与我们这似有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闻十七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到一般,可又刚好能让俞十三听清。
俞十三皱了皱眉头,他走到闻十七娘身边,想解释一二又懒得,他也不知闻十七娘这话究竟是何意,她会真的不知四房和五房的区别么。
罢了,母亲说得安抚着闻十七娘。
思及此,俞十三低声道:“十二哥毕竟是祖母的嫡亲血脉,自然与旁人不同。”
闻十七娘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拉着俞十三的衣袖说道:“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我想着,都是俞家子孙,总该有些公平之处,我倒没什么,只是怕旁人看低了你。”
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仿佛一切都是为了俞十三着想,全然不计较之前的不快。
俞十三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想着他是不是多心了,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娘子放心,我不会在意这些,只要你我二人安好便是。”可他的眼神却有一丝不甘。
闻十七娘将这抹不甘纳入眼底,她微微垂首,轻轻摩挲着俞十三的衣袖,似是在整理褶皱,又似在斟酌言辞,片刻后,她轻声说道:“如今这世道,唯有读书高,你若能在学业上更进一步,有了真才实学与功名加身,任谁也不敢随意轻视于你。”
俞十三听了闻十七娘的话,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她所言甚是有理。
自闻十七娘嫁入俞家,那他便是她的依靠。瞧她方才那番言语,对他被人轻视之事如此挂怀,也属人之常情。
俞十三心下琢磨,应承下她的期许倒也无妨,毕竟他本就胸怀壮志,不甘于如今的身份地位。
“娘子所言有理。”俞十三说道。
闻十七娘颔首,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