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抵达荼州时,云子猗已经被病痛和蛊毒折磨得憔悴不堪,近乎形销骨立了。
就算生得再好,消瘦成这般模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便是云子猗这般“神仙公子”,如今也是有些瘦得脱了相。
“我如今这副模样,可是不怎么好看了。”云子猗太清楚魏听钰最初对自己的好奇和喜欢里,有多少见色起意的成分,故意逗他道。
“哎呀,别说了,你还嫌我不够心疼吗?”魏听钰最听不得他说这种话,瞬间眼眶都红了一圈,一瘪嘴,眼泪都在眸中打着转,“瘦点就瘦点嘛,反正,反正肯定能治好的,等治好了我再把你养回来就好了。”
“好,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哭呀。”云子猗哪想到自己一句话竟将人惹得要哭出来了,瞬间慌了神,忙道。
“我没哭,公子好好的,我哭什么。”魏听钰眼眶中的泪水眼看着都要溢出来了,却还是咬着牙将眼泪憋了回去,可那泛红的眼眶却又没法这样掩藏,便只能扑进云子猗怀里,不让对方看到。
他这在宫里长大的,多少在乎“吉利”,而在病人面前落泪就太不吉利了,他是不愿让云子猗看到自己的泪水的。
“等公子身上的蛊毒解了,我还像现在这样日日哄着公子吃饭,早晚能把公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指不定到时候我都抱不动了呢。”
魏听钰的脸还埋在云子猗颈窝里,加之本就带着浓重的哭腔,传出的声音又闷又沙哑,却还是假装着自己没什么的模样,连语调都尽量放得轻松。
到底是自己惹哭的人,云子猗也只能哄着,一边轻轻拍抚着魏听钰的脊背,一边温声开口道:“那听钰可要和我一起吃,这样就算到时候发胖了,也有人陪我一起。”
魏听钰照顾了他一路,人也消瘦憔悴了不少,他自幼习武,可原本健硕的身形,如今已经比寻常人还要清瘦些了,云子猗自是希望他也能将身体养回来的。
“好,一定。”魏听钰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嗯。”云子猗见他似乎心情好了些,也弯眸轻笑,“我们已经一同经历过这一难,想来往后就都是福了。”
“那当然!”魏听钰也立马附和,“公子从前受了那么多苦,往后的日子肯定都是要享福的。”
云子猗从前在云国过得那些日子,经历过的那些事,魏听钰几乎是一想起就觉得心口抽痛。
可来到魏国之后,他的日子似乎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不说旁的,指着三五日就要发作一次的蛊虫,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了。
噬心蚀骨之痛,就算是有他和岑望用秘法帮云子猗缓解,又能缓解多少呢?
每每看着对方毒发时苍白如纸的脸色,不见半点儿血色的唇,甚至哪怕在冬日里额间都要渗出冷汗……魏听钰实在心疼得很。
只有那蛊毒彻底拔除了,云子猗的日子才能真正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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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荼州后,魏听钰又耗费了几日工夫才找到那部族的所在地,便立马带着云子猗赶了去。
再怎么厉害的隐世部族,也没到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换句话来说,就是总还是缺钱的。
何况这样大的部族,哪怕是没有其他欲望,只平日里豢养蛊虫也需要不少钱,要维持生计本就时间不容易的事,魏听钰他们这次过来又带了足够多的“诚意”,加上他师父的一点面子,倒是让他们很快就答应了帮云子猗解蛊之事。
“竟然真的是噬心蛊。”主要负责帮云子猗解蛊的是部族内的一位长老,名叫鲁宁,在族内是极德高望重的存在,实力深厚,性子也算是好交往,可以说是上佳的人选了。
“这蛊很难解吗,缺不缺什么东西?”魏听钰性子急又沉不住气,何况事关云子猗,他更是想赶紧要到个确切的说法才好。
云子猗听着他这话都未免有些好笑,无奈地轻笑一声,可当着鲁长老的面,又不好说他什么。
这话问出来,不就是等着旁人宰他呢嘛。
他在修真界时也是一步步走到顶峰的,年轻时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加之那些任务世界中的经历,自然是知道这种套路的。
不过鲁长老倒没有想趁着此时再敲他们一笔的意思,反倒神色越发凝重,又仔细查看了一番云子猗的状况后,缓缓摇了摇头:“东西倒是不缺,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什么麻烦?”魏听钰果然又忙不迭问出了口。
“这噬心蛊原是我族中禁术,除却族长和几位长老,其余族人是不允许偷学的。”鲁长老沉声解释道。
“那这蛊……”魏听钰一听这话,眉心蹙得更深。
“想来是我们族中那位叛徒的手笔。”鲁长老深深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开口解释道,“当年我族中有位极有天赋的弟子,只是心术不正,走上了歪路,尽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那你们就放他出去祸害旁人不成?”魏听钰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生气了,虽然知道不见得是面前人的过错,可语气还是急了几分。
“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发现他偷学禁术之后,我们原是将他关在族中禁地的,大约是三年多前吧,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偷跑了出去。”鲁长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给二位添麻烦了。”
“这也不是长老的过错。”云子猗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据他所了解,那位蛊师能逃出禁地,指不定其中还有云守明的手笔在。
毕竟据他在云国皇宫中听到的那些事,以及来到魏国皇宫后打探到的消息,云守明与那位蛊师相识极早,毕竟很久之前云国中就有几位臣子死得不明不白,便是云子猗这般精通医理之人,也查不出他们的死因来。
想来也是出自那位蛊师的手笔。
而这时间跨度已有五六年了,远在那位叛徒逃出禁地之前,这样看来,必然是二人早在那之前就有了联系。
而有了云国皇帝插手,那位蛊师想逃出部族中的禁地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法责怪是他们监管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