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武安侯的声声质问呼延吉很想说一句画是武音给他的,但这样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一旦他说了此画是武音给他的,那么,武家就要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而他,作为一个使臣,来到大夏跟人密谋,这无疑是在挑衅大夏,挑衅皇家。
一旦他也同武家一样被扣上密谋造反的罪名,大夏与大和之间的战争顷刻便被触发。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私底下进行,但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
但是,即便是被武安侯如此质问,呼延吉也并不慌乱。
正如夏哭夜不相信大和朝人一样,他也不相信大夏朝人。
那日武音忽然给他送来这幅画他就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其中自然也包括武安侯倒打一耙,让他计划失效的可能。
他不紧不慢的扫了一眼武安侯,冷笑道:“侯爷怕是在说笑,此画分明是我多年前从一商户手中买下,怎的就成盗窃之物了?”
有时候,能打败一个谎言的不一定非得是真理。
谎言打败谎言,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要以谎言打败谎言,就得看谁才是真正不要脸的谎言家了。
武安侯也是个人精,光是听呼延吉的话他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呵呵一笑,“看来呼延大人比我这个作画之人还要了解我的画啊。”
呼延吉一言不发。
这话他还真接不了。
看呼延吉老赖模样,武安侯冷哼一声,“算了,本侯也不想跟你磨叽。”
武安侯直接走到画像前将画轴抽了出来丢到了呼延吉怀里。
呼延吉疑惑的拿起画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直接让他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画轴上清晰可见的雕刻着武安侯作画的时间,以及一串他完全看不懂的一串像是数字但又像是划痕。
“呼延大人应当是看不懂上面的字和划痕是什么意思吧?”武安侯冷冰冰道,“前面是本侯开始作画到作完画的时间,至于后面的字和划痕。”
“那是本侯曾打开此画的次数及时间,本侯虽是个武将,但从小喜爱作画,只是后来不得不进入军营。”
“军中军纪严谨,本侯很少有作画的时间,因此也养成了每画一幅画就要为其编号并刻下作画时间的习惯,后来本侯离开军营回到京城,所作的画多了,但本侯又舍不得扔,以至于本侯有时候会找不到心爱的画。”
“因此,本侯后来又养成了给画排列并每打开一次就在其画轴上刻下本侯打开画的次数和时间的习惯,这些习惯本侯的夫人孩子都知晓。”
武安侯说完这话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他夫人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瞥见自家侯爷递过来的眼神,她浅笑道:“侯爷的确是有这种习惯。”
“本侯从画这幅画开始到今天之前一共就只打开过三次,一次为作画当天,二次为胡将军被封将军的第三天,三次为五天前,因为五天前本侯府中走水不小心烧到了书房,当时本侯检查书画时曾打开过此画。”
随着武安侯的话,呼延吉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终于看明白画轴上的日期了。
除了呼延吉,武音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家父亲有这种习惯。
他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在说谎,他母亲压根不知道他父亲有这种习惯。
他也知道他父亲为什么这么说,他父亲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他吸引呼延吉的仇恨。
因为一旦这个谎言成了事实,他和呼延吉就彻底成了对立面。
他父亲是想让呼延吉觉得他是上了他的当,落到了自己的陷阱中,以后无论他再和呼延吉说什么,呼延吉都不会再信任他,利用他。
但同时,呼延吉也会怨恨上自己。
甚至,他还可能因此被呼延吉记恨上。
呼延吉此人阴狠毒辣还小气,知道自己被骗,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这样做。
难道他就这么想看到自己被呼延吉杀死吗?
直到这一刻,武音仍旧不能理解武安侯的想法。
夏哭夜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武安侯撒谎,明明他们都知道武安侯在某些方面说了谎,但整个大殿中却没有一个人拆穿他。
“他是个好的,可惜有武音这么个儿子。”陆鸣小声说了句。
“龙生九子,九子各异。”夏哭夜说。
“你……”
呼延吉很想反驳,但墨九卿已经听不下去了,要是一直让两人辩解下去,他的宴会都成什么了?
于是,墨九卿直接出言打断了呼延吉,“行了,呼延大人不必多言。三公主,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他不耐烦跟呼延吉瞎扯,直接把问题扔给了呼延柔。
君臣君臣,这件事甩给呼延柔才是正解。
看了这么久,他也发现了,这大和朝此次前来就是打探他们大夏情况的。
这呼延吉就像个搅屎棍一样,从宴会开始就不断找茬,他实在心烦。
呼延柔起身朝墨九卿行了个礼,“陛下,此事是吉大人之错,但还请陛下饶恕吉大人的罪,因为吉大人也是受小人陷害了。”
说完,呼延柔双手轻轻一拍,“剪儿,把画呈递给陛下。”
夏哭夜和陆鸣对视一眼,这呼延吉看来就只是个先锋军啊。
又一副画被打开,这画竟与刚才那幅画一模一样?
不,也不是一模一样,仔细看只是有些像,但角度却并不一样。
但看到画的瞬间,整个宴会还是都安静了,所有大臣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墨九卿和呼延吉等人。
他们是真没想到进献一幅画都能搞得这么一波三折,锋芒暗露。
几人的行为若是没看懂的人看着可能只会觉得幼稚可笑,但谁又能想到这儿戏,幼稚可笑的举动下却满是暗流涌动?
不少人都被几人之间的暗潮给弄得紧张不已,生怕他们的火烧到自己身上,现在看战火进行到了最后,他们都没控制住小心翼翼擦了擦下颌处的汗。
“这是怎么回事?”墨九卿蹙眉问道。
他也看出来了此画与刚才的画角度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