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乐用怨念的小眼神偷摸看他,不太赞同这种说法。
君乐认为,不管是不是金若冰主动要使用这么大体量的血继术,但是她提出让用的,自然就是她的错。
她忍不住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金若冰要仕女图,她画仕女图不就行了?
为啥一看见血继术就中二病发作,去开什么脑洞,画什么神话啊……
眼看君乐又走了神,宋润之就着湿了的手指,在她面前弹了一下。
冰冰凉的水珠溅到君乐的脸上,立刻让她回了神,却也注意到自己被宋润之捧着的手上。
顿时瞪大了眼——
这什么情况?宋润之在帮我洗手?
宋润之隐晦表示不讨厌她,不过才几天前的事。
这么快就让人给自己洗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君乐打了个冷战,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又掩饰尴尬的把脸埋在膝盖上,两只手都浸在在水里,搓搓搓。
宋润之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翻了翻眼白:洗都洗完了,还搓什么?
不过今日见到金若冰,倒是让他又记起了一本账。
宋润之说:“我问你,你为何要将金若冰等人的画像作出来,谁让你如此多事的?”
君乐搓手的动作一滞,而后又加快了速度,就是不说话。
宋润之凑近了些,眯着桃花眼道:“连文思院的宫人你都画出来,很闲?”
君乐觉得,自己近来好像能判断得出一丢丢宋润之的情绪了。
例如现在,她就觉得宋润之应该没有生气。
君乐怯生生地说:“你用三哥的名义,去交朋友,三哥自己却不认识,他会很尴尬的。”
“他说他尴尬?”宋润之像是知道君乐要说什么,立马就接了话。
“……”君乐搓手的动作越来越慢,嘟囔道:“没有……”
宋润之默了默,看向眼前的河流,讳莫如深地道:“所以,你最好别瞎猜他人的心思,他尴不尴尬,我心中有数。”
君乐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宋润之的意思。
明明宋佩之收到那些画的时候,是高兴的啊。
难不成,这对双胞胎之间,还有什么奇怪的心灵默契?
这真是,很不错的素材啊……
※
二楼里,宋佩之用一张画纸写了方子。
他对金若冰道:“这张方子,金小姐可让家中人长期准备,可缓解月事期间的腹痛。”
金若冰红着脸接了过来。
宋佩之将月事说得这样坦然自若,她若再扭扭捏捏,倒显得装相了。
她道了声谢,说:“听闻宋三公子时常会来这画院,但我前几次来,似乎,都没见到你。”
宋佩之笑了笑说:“画院里请了人,不需要我和小妹天天过来,但小人画出新一册时,我会来看看。”
在掌柜听从君乐的建议,立了那个意见箱后,掌柜的压力果真小了许多。
所以每期小人画一发售,他便会来画院收集整理一下那些建议。
顺便,看看那些因为同好,来此讨论情节的年轻人,最真实的反应。
金若冰听了,抚鬓道:“哦,我……也看,但看得不多。”
宋佩之不疑有他,只是跟着说:“金小姐家学渊源,想必小人画这一类的画作,不在金小姐的喜好中。”
金若冰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失落——
他这样说,就显得他们二人并非同道中人似的。
宋佩之又道:“至于小妹作的写照,金小姐也无需担心画作的完成度,小妹既有把握说此后不用再劳烦金小姐你多跑,那定然是你今日配合得非常好。”
“……”
金若冰想,好你个宋三,平日里看着侃侃而谈,妙语连珠,这个时候又如此不解风情了!
莫不是已然察觉到我的心意,才故意以此婉拒我?
思及此处,金若冰鼻子就有些发酸。
可她不能再问。
不管宋佩之是前者,亦或是后者,自己若还要再多言,未免也太上赶着了。
金若冰站了起来,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冲宋佩之颔首说:“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宋佩之怔了怔,也起了身:“金小姐你身子不适,我可安排人送你回府。”
“多谢宋三公子的好意,但不必了,我有车马。”
金若冰快速地接了话,一路走到了门边,脚步又停了下来。
她仍旧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没有回头,只是问:“几年前,我与你,在御花园的假山下初见,你见我摔伤了腿,便背我去寻太医。此事,你是否已然不记得了?”
宋佩之登时呆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而他的沉默,在金若冰看来,就是默认。
金若冰咬了咬牙,红着眼眶道:“是我唐突了,告辞。”
君乐和宋润之返回二楼时,正好就撞见金若冰下楼。
君乐抓住机会连忙说:“金小姐,那幅画……”
但金若冰并未多做停留,只略微低着头,以手绢遮唇,侧着身子与二人擦肩而过,径直离开了画院。
宋润之不以为意,接着往楼上走,却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君乐还站在原地,一脸担忧的看着金若冰离开的方向。
宋润之“啧”了一声:“看什么?走。”
君乐顺从的上了几步台阶,又停了下来看——
金小姐,是在哭吗?
待两人回到二楼的房间,君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和宋佩之认识以来,君乐还从没见过他发脾气。
今天,见到了。
“你太过分了。”
宋佩之对宋润之怒目道:“这种事,你怎能不与我说一声?”
宋润之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道:“我也不是第一次不与你说。”
“你……”
宋佩之欲言又止。
金若冰这件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他并非迟钝的人,金若冰今日三番两次的暗示,他已看出对方对自己心有所属。
故而他有意撇清两人的关系,想让金若冰知难而退。
可谁知,这“缘分”竟是多年前就种下的。
再加上这些年宋润之的推波助澜……
只怕,已经来不及将这份情意扼杀在摇篮里了。
宋佩之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连他人的感情也要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