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鸠
她站在原地，右手手指不自觉地来回搓着
那个侍从为什么要给她解围？明明他能够把自己诬陷下水的...
还是说，他只是想少点麻烦？
可是帕茜失踪肯定也是个不小的麻烦，骑士也不是傻子，找不到帕茜，再结合这里的混乱，怎么也该怀疑到她头上
鸠弯腰捻起一块晶石碎片，血红的流光在她的指尖荡漾，不断啃噬着她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刺痛
这又是什么东西？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矿物或者结晶，一般的矿产做不到这么晶亮，还能在肉体上增生
估计是血魔的什么小玩意吧，带诅咒的那种
鸠把碎片扔下，抬脚将它踩成碎末
墙边有靠着扫把和鸡毛掸子，鸠不准备叫佣人帮她清理残局，自己拿工具草草扫了一遍，把碎片都从窗户倒了出去了事
接下来，她有必要去和骑士说明她所看到的一切
鸠开门，匆匆下了楼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侍从正在慢慢悠悠地拿扫把打扫地毯上的灰尘
“您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克瓦西亚小姐，”侍从看到鸠就打了个招呼，仍然微笑着说：“您不知道那些碎片彻底分解要多久，我还要把它们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呢”
说着，他竟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里面装满了刚才的血晶碎片
鸠愣了一下，她记得她从倒掉碎片到下楼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这个侍从是怎么做到把它们这么快找到收拾好的？
尽管如此，鸠还是保持着镇定，开口：“我想找与我同行的那位骑士，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啊，他正在和卡尔伯大人辩论呢，”侍从停下扫帚，想了想，回答，右手指向大厅侧面的一扇小门：“就在那个房间里，您直接敲门进去吧，卡尔伯大人从不介意旁听”
辩论？
鸠更加不理解了，骑士为什么要去和卡尔伯辩论？他不是对卡尔伯没好感吗？
越想越不对劲，鸠不安地小跑向了那扇门
敲门、推门、迈步...
鸠微微喘气，走进了这个明亮的书房
“这一点我是同意的，但是你个人的努力是不足以抵消血魔这个种族其他种族造成的灾难的！”
只见骑士双手撑桌，似乎随时可以拍案而起，瞪着眼、面红耳赤地看着对面安然而坐的卡尔伯
“既然您也同意我的努力是有成效的，那您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能够将这种努力发展到整个永夜之地呢？”
卡尔伯话说得很慢，但是语句清楚，条理清晰：
“并且，即使真的如你所说，血魔身上背着其他种族的血债需要偿还，偿还的形式为什么又必须是另一场战争呢？”
“血债血偿，难道不是天...”
“请稍等，”卡尔伯突然打断了骑士的发言，看向门口的鸠：“似乎有一个新辩手来了，请先给她落座的时间吧”
“克瓦西亚？”骑士扭头，也看到了鸠，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有些不要紧的小事要找你，”鸠警惕地边走边观察四周，确定没危险之后到了骑士旁边，问：“你不是要找帕茜吗？找到了吗？”
“嗯...卡尔伯说帕茜先一步被他送回精灵城了，现在正在路上，”骑士耸了耸肩，回答：“我想既然省下了护送的时间，正好和他交流一下我们各自的看法，就是那种...叫什么来着...”
“辩论，”卡尔伯补充道，接着微笑着看向鸠：“我始终认为，辩论是不同视角和立场之间的碰撞，所有人都能从辩论之中获取对方的知识，加速认知的交融，是一种很重要的学习手段”
“怎么样？克瓦西亚小姐，您要加入吗？”
鸠看着卡尔伯的眼睛
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连脱身的方法都给她准备好了，想必那路“护送队伍”走到一半就会被魔物袭击全军覆没吧？
到时候再提前准备一些烂马车什么的障眼法，就谁都说不清了
啧，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卸磨杀驴，知道帕茜的身份已经败露，因此直接把消息控制在了鸠一个人脑子里
即使鸠和骑士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完全相信，更何况她当时还顺着侍从的话给自己掩饰了一通，如果再加上后期的公关...
帕茜从头到脚可就真是清清白白了
鸠顿时有些懊悔，如果她早知道卡尔伯的反应会这么完美，她该当时在房间里就和所有人直接摊牌的
算了，如果让骑士知道了，他估计也不能活着出永夜之地，大概率会和那个“被护送”的帕茜一起死在路上
“好啊，”鸠回了卡尔伯一个假笑，坐到了小圆桌旁边的一个空凳子上：“你们在‘辩论’什么？”
“他觉得，他可以和精灵族建立合作，实行局部休战，”骑士大大咧咧地回答，语气中的警惕和敌意已经淡了许多：“但是我觉得他做不到，毕竟血魔和精灵世世代代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了，就是两边管事的都没意见，下面的人也得闹翻天”
“种族仇恨是可以被冲淡的，”卡尔伯背靠着椅背，向骑士摊了摊手：“举个例子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我的属地内强调种族平等，因战争流落而来的难民们，无论是人类、血族，还是兽人、精灵甚至矮人，我都会给予他们同等的生存物资，并且尽量为他们提供擅长的工作，他们现在基本已经和血族的原住民打成一片了”
“......”
鸠听着两人越来越激烈的辩论，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骑士这里争取帮助...还是算了吧
他不被洗脑就不错了
......
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正兰两人终于看到了人烟
这里似乎是一个半发展的小镇子，经典的永夜之地乡村风格，石制建筑+寸草不生，要不是在外面摆摊卖东西的人挺多他差点以为这里是个废镇
两人的计划很简单，逐步靠近卡尔伯议政王领地的中心，然后想办法混进去，找到卡尔伯最新的军事计划，偷出去，交给克洛利安
而现在，他们想要徒步赶到领地中心的直属区还需要走大概大半天
“歇会儿吧，”韶化满脸都是赶路的累，对正兰说：“咱们都从上午一直走到现在了，再走真扛不住了”
“那就休整一下吧，”正兰也有些累了，同意了韶化的提议
两人找了个路边带石凳的小摊子，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血魔大君和议政王，这两者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直属区
所以，他们能在大街上看到的血族，无非只有三种——血督、锐牙贵族、钝牙贵族
钝牙贵族，说是贵族，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血魔平民
锐牙贵族，则是稍微有些钱或者有些势力的血族
这两个“贵族”，其实都只是平头百姓，而血督，则有了政治上的意义——他们是议政王亲自分封的，专门负责管辖一块地区，是一个区域的实际管理者
普通血魔百姓这辈子能看到最大的官，也就是血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