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汉遂令探子着重打探宁化、清流两县。
结果探子传回密报,说那一带土匪委实是多,大的土匪都有上千人马了,但那些土匪之间不是斗争而是协力,互相并不攻杀,貌似很团结。
郑若汉一听,感觉更加不对。土匪往往都是狗咬狗的,怎能如此团结?
郑若汉便派出更多的探子与官差,伪装成山民或客商,仔细摸清在汀州北部活跃的土匪情况。结果更令郑若汉大吃一惊——土匪总数已经有五六千人之多,分散成十几股活动,互不侵犯,不闹矛盾。
这哪里是土匪?土匪怎么可能如此?
那么不是土匪又是什么?难道是义军?可是五六千人都是义军的话,力量足够拿下县城,甚至要打下州城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不打呢?
郑若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郑若汉命令漳州守备加发一千兵马给自己。加上先期跟自己来汀州督运粮草的一千兵马,共计二千兵马,准备进山剿匪。
土匪有五六千,只出动二千兵马是不是少了点?——不少了。一来,二千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足以对付五六千土匪。二来,福建道、漳泉道都是比较地广人稀的小道,两个道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如中原一个道;人口少,自然养兵也少。漳泉道全道官军不过一万六千人,其中水师占了五千,郑克庄入赣又带走三千,剩下能机动的兵力就很有限了。当然,除了节度使手下的正规官军之外,还有各州县的乡勇,也就是略有战斗训练的农夫,也能调遣起来协助官军作战。所以郑若汉估量,自己率领二千官军,再调汀州本地的几千乡勇协力,应该足以应付五六千土匪,哪怕不是土匪。
郑若汉哪里知道,这些所谓“土匪”其实还不止五六千,其实是与福建道那边更多的“土匪”是一伙的,那边的“土匪”更有三倍多呢……
“土匪”也有探子,而且还十分重视探子,对官军的动向了如指掌。得知有官军北上汀州,意图剿匪,探子赶紧向上报告。吉义、山士贤得知,商议起来,倒是犯愁。我军这段日子里又扩充了,达到二万多人,当然不怕二千官军进剿。不是愁吃不掉这二千官军;愁的是,如果吃掉这二千官军,免不得就会暴露实力,到底好也不好?
二袖见二位老爷发愁,拍着手笑。红袖道:“别家义军都恨不得多杀官军显威名,我家义军……”绿袖道:“尽管躲着官军走,二万不敢打二千!”红袖道:“这要传到江湖上……”绿袖道:“都笑我们家孬种大老爷!”
吉义额上冒出青筋:“谁是你们家孬种大老爷?”
绿袖忙躲到红袖身后。红袖脸红道:“大老爷生气了?要不要吊打我俩出气……”
吉义又好气又好笑道:“春莺不在了,你俩太久没人吊打,要翻天了不是?但我吊打你俩算何能耐?要吊打也是抓住官军头子来吊打。”
当下吉义决策——不吃这一支官军,但要抓住官军头子,也就是那郑二公子。我军出动人马不要多,不暴露实力,要凭着巧妙的作战,以少量人马就把郑二公子抓来,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再攻,只能退兵。这样会让对方知道“土匪”的厉害,不敢再随便来犯;又可继续隐藏实力,免得官军纠合大军攻打我军尚未巩固的地盘。郑二公子抓来的话,可以作为人质扣留一阵,其后索要一笔赎金再放回去,这样还不至于跟郑家结仇太深。
想来想去就是这个计策最好。吉义遂率一群人,翻山越岭前往汀州境内。
这次跟吉义从五龙庄南下的一群人中,姜棠、宁梦去了贾熙那边,剩下的人仍跟在吉义身边,再加上山士贤、山士惠,人数不变。到了汀州,吉义以这百余人的精兵强将为骨干,另从本地义军中挑选五百名壮士,准备伏击郑二公子。
郑若汉率领二千官军,一边走一边修桥补路,来到宁化县。为什么还要修桥补路呢?因为要改善交通,加强对边远县份的统治。军队本来就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工程能力,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多费些时间。
吉义所部先是来到清流县,得到探报说官军往宁化县去了,忙又转到宁化县。然后又等了十几天,才等到对方开出县城前来剿匪。大家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吉义道:“这郑二公子未免过于小心谨慎,岂不闻兵贵神速?咱们要真是土匪的话,听说他要来剿,早就藏匿了,还乖乖等着给他剿不成?”红袖道:“等得花儿都开了,咱们正好赏花。”绿袖道:“南方就是好,冬天没多长,转眼又是四处山花烂漫啦!”吉义道:“你俩就知道玩。”绿袖道:“没有呀,这不敌人还没来,不玩白不玩。等到敌人来啦,我俩会帮大老爷奋勇作战!”红袖道:“不知大老爷要怎样作战?”吉义道:“我也不知。随机应变。或在山道险要处突袭,或在敌军宿营时夜袭,总之速战速决,把郑二公子抓了就走。”绿袖道:“这不容易得紧?放着咱们巨窦门、白莲门、青莲门三大门派诸多大法师在此,轻易就逮住他啦!”吉义道:“我们巨窦门可没有大法师。”绿袖道:“吉哥哥莫要过谦啦。”吉义道:“你们白莲门大法师又在哪?敢莫是你们两个?”红袖吃吃笑道:“难道不能算么?我俩如今也好厉害的啦。”吉义道:“不要太得意,仔细抓敌人不成,反而给敌人抓去吊打,那就不是自家人吊打那么好玩的了!”
众人听二袖跟吉义鬼扯,都禁不住发笑。二袖扑去抱住会真师太。绿袖道:“打起来时,师太切莫出手呀。”红袖道:“师太一出手,奴等全没得出手啦!”会真师太道:“莫把贫道看得太高,贫道毕竟老了。”二袖互看一眼。绿袖道:“那倒也是。听说法师到了一定年纪,法力会急剧衰退。”红袖道:“师太敢莫就像金玉其外的橘子,里面全空的了?”会真师太拿过圆真手执的拂尘,一下甩在红袖的屁股上:“那就尝尝我老橘子的厉害!”只因带着法力,拂尘这么轻飘飘地一拂,着肉却是极痛。红袖的一边屁股一下子红肿起来,“哇”地一声蹲了下去,眼中含泪,脸色欢喜,挣扎着再站起来,扭过另一边屁股摆给师太打:“这边也要尝一下。”会真师太再甩了一下。红袖又是“哇”地一声痛呼,然后很满足地蹲下去了。
看红袖的样子,圆真和香苞禁不住都笑了。香苞道:“天下还有小红姐姐这种人啊。”圆真道:“那也不奇。师太见多识广,老早与侬说过,世上专有一等人,喜欢以苦为乐。就连修法门派中,也有个四谛门,专门以吃各种苦头作为修行手段。”香苞道:“还有这样的门派?奴奴未曾听说过。”圆真道:“有啊。以各种苦修,磨练身心,断绝欲念,由此证道。这是西方天竺国传来的修行法子呀。”
绿袖忙问:“都有什么修行法子?”圆真道:“比如睡觉睡在钉板上,打坐坐在针毡上,大冷天在瀑布底下给冷水冲头从早冲到晚,大热天在火焰山上给太阳暴晒从早晒到晚,还有……还有更多耸人听闻之事,尔等要听就请师太来说。”红袖吐舌道:“不听了!光是这些个法子,奴都受不了呀!”
一群人闲谈着,享受着春天山野里的气息,只等着那郑二公子率领官军杀来,这边吉大老爷好随机应变设个计谋将其活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