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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叫的车?”

“我记得我叫的是汽车,不是自行车……”

“你再等我一分钟,我的车就停在那里。”

“啊?”

“我刚才去旁边巷子里办事,车开不进去,走路又有点远,就刷了辆共享单车……不好意思,麻烦你再等一两分钟。”

“没事。”

“好了,可以上来了。”

“……软件上面显示的车是黑色的。”

“我有两辆车,今天开的是这辆,绑定的是那辆……你看,我的手机是对的。”

迷蒙梦境的最后一幕,是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开朗青年,对着车窗外的一个男子笑着扬起了手里的手机。

同时还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叮铃铃——”

顾时的眼睛瞬间睁开,他直勾勾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呆了好一阵,才从尚未完全被驱逐的困意里挣脱出来。

然后他翻了个身,伸手把那个高声叫唤的闹钟用力地关闭。

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三十四分,设定的时间是八点半整时,看来他躺着发了四分钟的呆。

“最近做的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难道潜意识在告诉我应该去体验一下生活吗?”

顾时揉着脑袋,把自己从床上支撑了起来。

他确实已经考出了驾照,但实际使用的时间根本没有,因为他都没有车。在刚出驾照的那段时间里,他也经常在做梦,不过都是一些飙车的片段,吓得他心惊胆战。

“这次回去后,要不找分析小组申请一下,搞辆车开开吧。”

顾时一边琢磨着未来的规划,一边从床上离开,直奔卫生间洗漱了一下。

清凉的冷水彻底唤醒了他的意识,此时已经到了八点四十五分,他赶紧穿好衣服,裹好丧服,就出了门。

今天是葬礼的第六天,距离结束的日子仅剩一天,这就意味着,他们和仙家的最终决战也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了。

吕南山会在今天主持相关的法事,同时今天他也会迎来第二次的通话时间,虽然后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获取情报的价值了,但也可以借此对外界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让他们图个安心。

最关键的,自然还是吕南山的法事。

他准备了那么些日子,说明这个法事肯定有着不小的作用。

要知道,吕南山原本的计划就是以之前那个非半神姿态来主持法事,后来降神到半神层次,完全是因为中途出现了“四外婆”这个不确定因素。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吕南山就有着用非半神的层次降伏仙家的准备。

这就从侧面体现了这个法事的真实威力,今天估计有的是看头了。

顾时加快脚步,从单元楼赶到了小区外边的灵堂大院。

这个时候的大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估计都是因为法事而提前到来的亲属们,看来这最后的法事确实非常重要。

顾时刚走进去,就远远地看到了灵堂里面那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

不用看正面也能知道,那就是吕南山,没想到他来的这么早。

“话说他的气息是不是变得微弱了一点,之前隔那么远我都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顾时想着,暗戳戳地开启了灵视,往吕南山那边看了一眼。

层层叠叠的灵视视野中,吕南山的“星灵体”外散发着一层无穷无尽的明亮光辉,初见的第一眼着实有些刺眼,但适应之后也并没有那么难受。

能有这种样子的“星灵体”表现,说明吕南山的位格并没有削弱,而现在他没有了之前那种汹涌澎湃的气势,那就意味着他很好巩固了自己的状态,可以自然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气息。

这是好事啊……顾时松了口气,朝着灵堂里面走了进去。

吕南山正站着在和父亲聊天,由于他俩的站位和顾时初见吕南山那天一模一样,父亲便从他那个视角直接看到了顾时,眼神向他看来。

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偏移,吕南山也正要转过头来,而此时顾时已经走到了二人旁边。

“爸,吕道长,早上好啊。”

顾时笑着向二人打了个招呼,吕南山回头来看见他,挑了挑眉,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早上好早上好,很有精气神嘛。”

吕南山说话的语气与用词都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变得平易近人,让人很想亲近。

“是啊是啊,吕道长您也很有精神呐。”

顾时对着吕南山眨了眨眼,后者心领神会地对他微微挤了挤眉。

这二人莫名的关系热切倒是让站在一旁的父亲看得有些意外,看二人如此和气,父亲便跟着调笑道。

“吕道长,你跟我儿子很投缘啊。诶,你说让阿时给你做个徒弟怎么样啊。”

顾时听闻一愣,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吕南山笑着说道。

“我和阿时属于是一见如故,是很有缘分,想来是前世有所往来。”

“但有缘不代表因果,阿时先天慧根,确实是一个有大机缘的人。不过嘛,他的机缘不在我这儿,给我做徒弟就是埋没他了。”

吕南山的一阵吹捧给顾时都整懵了,不过父亲倒是不嫌好话多,他听见吕南山对顾时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赶忙追着询问起各种问题。

吕南山也都只是笑而不语,大多简单地搪塞一下。可他的搪塞技术就比顾时高明多了,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让父亲对此相当认同。

“他的途径能力里面肯定也有口才,但跟我的口才绝对不一样。”

顾时在一旁听得浑身尴尬,干脆就走开,去找奶奶说话。

奶奶此时也在忙着搬东西,顾时看了一下,搬的东西都是几袋子小零食和水果,从山楂片到砂糖橘数量不等。

“奶奶,这些东西要来做什么呀。”

顾时走过去帮着从奶奶手里拎过了几袋东西,跟着她一块搬。

“这个啊,这个等下做法事要用的。”

“做法事要用?”

“对啊,等下先要搞一个法事,然后出去走完街后,回来再搞一个。”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的行程安排,顾时也一个不落地听了下来,目光还注视着那些瓜果小吃。

似乎是看到了顾时的目光,奶奶便笑着对顾时说道。

“等下会发这个的,能吃能吃,等下多抢点嗷。”

“啊?啊哈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帮奶奶把零食搬到了外边棚子下面的一处空桌子上,顾时走回灵堂倒了杯温水,单手叉着腰慢慢喝。

“小友今天气色不错呀。”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顾时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涌进气管,他低下头咳嗽了几声,把茶杯放下,转头就看到了一脸笑眯眯的吕南山。

他和父亲说完了话,大概是要进入法事的准备阶段了。

“吕道长,您看起来也很不错呀,比那天的样子好多了。”

顾时对吕南山拱了拱手。

“那日我气息不稳,难免有些受到本体影响。也亏你敢向那样的我讨要东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吕南山撇着嘴用手指对着顾时指指点点,顾时也挺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

毕竟吕南山也不知道,正是他给出的这张符,让自己借此额外白嫖了一张新符和一个神奇打火机。

“你这几天……嗯?奇怪了。”

吕南山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他眼睛一定,仔细地看了看顾时,颇为疑惑地抚摸着下巴。

“嗯,现在不在?”

“呃……”

坏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他和吕南山打了照面,就很容易会被他察觉到。

但是,吕南山之前说过,他并不能直接看到阿蒙的存在与否,那么自己就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只要吕南山没有让自己的本体吕祖朝这边投过来注视,那他就可以把阿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件事给瞒下来。

想着,顾时对吕南山隐晦地说道。

“做梦呢,叫我别烦他”

“哦?还会这样?”

吕南山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顾时意识到自己不能让他在这件事上思考地太过深入,便出声说道。

“话说吕道长,今天的法事会有什么作用啊?”

“这个嘛,你看着就知道了。”

吕南山很自然地从思考中转移了出来,他对顾时神秘一笑,说道。

“等会需要小友你配合一下,会有红包拿哦?”

“啊?”

顾时一头雾水地看着吕南山,但后者明显不打算说,只是笑着离开了原地,去到了供桌那边。

“可恶,怎么都喜欢当谜语人……”

顾时愤愤地想着,拿起桌子上没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

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升高,对大地的照射也愈发明堂,阳光的热量夹在温暖与灼热之间,让气温恰好是个适应的温度。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灵堂外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他们都清一色穿着丧服,说明来者皆是亲属。如此的情形,顾时也只在葬礼第二天见到过,后面几天大家来得都比较分散,难得今天这么聚集,看来这次的法事确实非常重要。

没过多久,准备齐全的吕南山就叫来了父亲。

说了几句话后,父亲就转身出去叫所有人都进到灵堂里来。

亲属们很快地走进灵堂,在父亲的指示下站在屏风前面,围着站成了一个大弧,由关系远近站好了前后次序。

顾时自然站在第一排,离着供桌最近。

他左右看了看人群,见到奶奶这次也站到了队伍里面,站在第一排的中间和姑姑在一起。

而在第一排的,自然还有三外婆这些经常守夜的亲属。

不过,“四外婆”却依旧不在。

父亲此时在供桌旁和吕南山在一块,后者眺望了一下人群,看了一眼时间,对父亲点了点头。

“开始了?”

“可以开始了。”

父亲连忙答应着,小步快跑回了队伍里。

顾时站着还打算看看吕南山会怎么操作,却看见吕南山对自己招了招手。

“我?”

顾时指了指自己,吕南山点着头。

他便试探地走出了队伍,来到了吕南山身边。

此时的吕南山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表情,神色专注且平静。

他把一盏香炉,一碗清水,放在了一个托盘里,然后从供桌上拿起了三炷香,把它们用红烛引燃,对着四方各拜了三下,才将它们插进了香炉里。

“来,拿着这个托盘。”

吕南山对顾时说道,顾时连忙上前用双手端住托盘,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起来,端在身前。

此时顾时才闻到,那碗清水散发着一股很新鲜的味道,还带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不像是自来水。

“是河水吗?”

顾时很快就想到了与这个气味相近的水体,可他想不到这个河水要用来做什么。

等顾时拿好托盘后,吕南山从供桌上拿起了拂尘,用胳膊与腋下夹着,一只手做好了掐诀的手势。

他对顾时说道。

“等下你跟着我走,如果我要拜的话,你就举着托盘稍稍低下头就行。”

“好的。”

然后,他对着人群高喊道。

“来,都哭一下,让我们送吕公佑生顺利归天!”

吕南山的这句话像是引燃了什么引线,在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即刻爆发出了訇然的哀鸣声。

其中最为显耳的,就是站在前面的奶奶。

她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在姑姑的搀扶下不断地悲喊着。

“走吧。”

吕南山一甩拂尘,迈开脚步,就走进屏风后面。

顾时也连忙端着托盘跟着他走进去。

只见他脚步游离,步调纷杂却又不失规律,踏着各自成形的轨迹绕着爷爷的冰棺走着。

他单手掐着诀,嘴巴上下微动,低声呢喃着什么,神态虔诚。

走到其中一角,他举起拂尘,对着天俯首一拜。

顾时也连忙按照他说的,端好托盘,微微低头。

接着,他又走到另一边,在对称的地方再次一停,对着天一拜。

然后,他走到了屏风另一头的出口,在这里也停了下来,对天一拜。

最后,他走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同样举起拂尘,朝天再拜。

顾时跟着吕南山拜完后,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他走到自己身前,从托盘上拿起了那个碗,就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水。

在顾时震惊的注视中,他转过身,对着没人的地方一喷。

水花尽数洒出,均匀有致,化成水雾,慢慢飘散到地面。

要把那么一大口水全用水雾的方式喷出来,这也是需要本事的啊。

顾时在心里啧啧称奇,看见吕南山拿着碗又重新走进了屏风后面,便赶紧跟上去。

他按照之前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只是把原本拜天的动作全部换成了喝水与喷水。

一圈走下来,顾时莫名感受到屏风后面的气息都变得清新了不少,那些晕乎乎的香火味也散去很多,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带走了杂垢,留下了洁净。

直到最后走出屏风,吕南山也最后含水一喷,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他,才终于开口道。

“甲辰年四月廿日,恭送吕公佑生府君功德圆满归天之期,是以众仙云集,福生无量,望离魂去而安息,盼来生归而团聚。”

话毕,吕南山抬手一挥。

刹那间,顾时便感觉到一股压倒性的气息从天上盖了下来。

“这个感觉……是吕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