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维护一种秩序”,妙锦道。
“他说的那种秩序有用吗?他知道粮食怎么种出来的?他见过将士如何浴血奋战?他知道流民如何安置?”今上道,“他拿什么对朕指手画脚?”
“他善于吟诗作赋,但缺乏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妙锦分析道。
“对,你要记得,要用实干之才,能力最重要”,今上道。
亥时的棒子声响起。
今上突然笑了,“小丫头,你一直在想方设法分散我的注意力,鬼机灵”。
妙锦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今上点头,指着玉兰花说道,“这属于怡情的范畴,因为你有真心,所以无伤大雅,换成旁人,就变了味道,不许让旁人碰你的衣服”。
“我知道”,妙锦道。
“还有没有新的设计?”今上问道。
“有”,妙锦扎进他的怀里。
“全都是你对我的喜欢”,他柔声问道。
“是我喜欢你,喜欢得发疯”,她缠绕着她。
他超乎所以地温柔。
“真想再生个儿子”,他说着开始了勤恳地耕种。
妙锦的情深似海终于有了归处。
“阿棣哥哥,阿棣哥哥”,她像陷进了最美的梦里。
她和他翩跹起舞,熨帖无比,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律动。
她的幸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每一次颤栗,都饱含着甜蜜。
像清晨的露珠,在轻风的吹拂下闪动,自在惬意,无忧无虑。
在亦真亦幻的梦境里,相拥睡去。
她心中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活在他的爱里。
见妙锦找到了应对之法,有炖却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
知道得越多越痛苦。
他会忍不住想象那些画面。
妙锦和今上在一起的样子,时常不经意地闯入他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
在有炖走神的时候,妙锦便认真读书,读史书,复习他以前讲课的内容,然后把相关的问题记录下来,等有炖回过神再问。
她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她要增加自己的见识,增强自己的判断力。
她得形成自己独特的分析事情、解决问题的逻辑。
这是一套工具箱。
她得多练多用。
只有把自己的能力提高,才能熟练运用各种工具。
等有炖的痛苦有所缓解时,才发现妙锦进步神速。
她的认真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今上的各种逼迫终于成功了。
她那种自觉自发的学习状态,令有炖惊讶不已。
多年前,他在祖父身上见到过这种状态。
把学习当成第一本能。
生存的条件发射。
有炖终于明白了他和今上的差距在何处。
今上经历了太多磨难,艰难险阻,他没有,他太顺利,他仗着自己的才学轻易得到了一切。
却没有今上这种刻入骨髓深处的求生欲。
今上要锻炼妙锦的恰恰就是这个。
他要让妙锦充分体会到生存的艰难。
各种威胁,各种折磨,各种威逼……
他终于成功了。
他把妙锦锻造了成了想要的样子。
有炖的心里酸酸的。
就算他再有才,四伯也不会选他。
因为没有一起经历过生死。
妙锦不同。
妙锦陪着他度过了靖难的每一个阶段。
用生命去陪着他,安抚他,给他慰藉,给他希望,给他不顾一切地支持和帮助。
妙锦和今上的命运是锁定在一起的。
有炖的内心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妙锦见到,有炖愣神,莞尔一笑,“在想什么?”
“没什么?”有炖道,“你列的这些问题,我把答案写在纸上,你下来自己先看几遍,不明白的地方再问”。
有炖向皇上请旨,日讲每隔一天一次,一次两个时辰,他要抽时间管理吴王府和幼军,还要管理长山岛和瀛洲岛。
今上当即同意。
小胖子和皇长孙一起上学,因为年龄小,每次都要秋心带女卫贴身照顾。
妙锦担心拔苗助长,但是今上心急得很,她拦不住。
熊宁杉养好伤回到京师。
到宫里就开始诉苦,“我都被人打了你都不管我?狐朋狗友!”
妙锦笑道,“要不现在派人把他抓起来,打一百军棍,要不然,让行刑的随便打,打到……”
妙锦还没说完,熊宁上就气势汹汹地抢了过去,“打到什么?敢情不是你们家的人!”
妙锦被抢白,不再多话。
熊宁杉仍有怨气,“你帮我助助威也好了,合着挨了打都没人出头说句话,白认识了这么多权贵”。
妙锦浅笑道,“要不要找御医帮你看看”。
一语提醒梦中人,熊宁杉连忙应声,“下次就用这招,你把御医派过去,看他还敢打人,吓不死他”。
“他不知道你宫里有人?”妙锦问道。
熊宁杉被问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把人惹毛的?”妙锦问道。
“我把他的小妾全发卖了,我嫌她们糟践粮食,老娘挣的钱,凭什么给她们花?”熊宁杉得意地说道。
“那打得有道理,我不能拉偏架”,妙锦道。
“什么?!”熊宁杉杏眉倒竖,“你到底站哪边儿?”
妙锦耐心解释道,“你不能把人卖了,今上问过此事,一听你办出这么离谱的事,确实没法管”。
“反正以后她们不在我眼前晃了,眼不见为净”,熊宁杉一脸舒坦。
她凑到妙锦耳边压低声音说,“等你当上皇后,劝皇上遣散后宫,只留下你一个”。
妙锦吓得直摆手,“我可不敢”。
“你看看你,胆子越来越小,真是被驯化了”,熊宁杉呵呵笑道。
“夏云英把书店管得怎么样?”妙锦问道。
“还行,没出什么差错”,熊宁杉道。
“那让她留在书店吧,有炖要管小胖子,没时间回周王府”,妙锦道。
“看来和世子彻底断了”,熊宁杉道。
“以后别说这些,今上不喜欢”,妙锦正色道,“小胖子去上学了,以后懂的事越来越多,不能让一些污言秽语传到他耳朵里”。
“懂了,放心吧”,熊宁杉立马答应。
“皇后身体不好,你提前多备些冰,到时候送进坤宁宫,她能住得舒服些”,妙锦道。
“听说病情恶化了?”熊宁杉道。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妙锦道。
“我知道”,熊宁杉叹道,“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活着都不容易”。
妙锦没时间和她闲聊,吩咐夏心送她。
今上让杨士奇给妙锦讲历史。
杨士奇是詹事府官员,东宫的人,妙锦觉得是不是不合适。
但是不敢问。
杨士奇同时是翰林院侍讲,担着为今上讲解经史的重任。
妙锦属于蹭课性质。
开讲时,今上是在的,一会儿有事可能就先撤了。
杨士奇对历史的解读和有炖不太一样,有助于妙锦打开思路,加深理解。
杨士奇以儒学的知识体系分析思考,而有炖的思路则比较跳脱,不拘泥于儒学,不过有炖对儒学的理解远没有杨士奇深刻。
解缙被贬后,杨荣成为今上最亲信的人,他精通兵法,今上常和他讨论战事,妙锦陪在身边,学到不少。
近来,今上对换装游戏的兴趣大减,妙锦的生活轻松许多。
偶尔一次,妙锦也尽量制造一些别的惊喜、意外或者今上感兴趣的话题,总之,不再那么被动难堪。
今上知道她不喜欢,渐渐地不再提这种要求。
只是,见他心情郁闷时,妙锦会主动以此安慰。
算是夫妻生活的一些私密情趣。
进入四月,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御医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在坤宁宫轮流值班。
妙锦让熊宁杉提前备下冰块,是担心宫里储藏的冰块不够用。
今上夏天贪凉,用冰极多,她管理后宫事务,凡事都要提前打算。
有炖尽心尽力,把吴王府打造得跟铜墙铁壁一般,让今上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