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这里的美食,也是颇有些风味的,月姐姐喜欢饮茶,这儿的安顶云雾茶甚好,可带些回去,还有许多小食、米酒,那也是一绝!今年来的这月份虽一般,不过这桐庐的杂鱼锅倒是可以一尝,那味儿,确是鲜的异常啊!”
一说起这儿的美食,陈宇昂便是如数家珍,几家像样的馆子,他亦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几个人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便来到了那酒肆,陈宇昂也不客气,上来询问了几人的喜好,便洋洋洒洒的点了小半本菜食!
陈宇昂这样的手笔,直看的孙三是咂舌不已,乖乖,这一顿,便要吃穷个家底嘞!
“大家不用客气,这趟出门,大家尽管敞开了肚皮吃喝,尽兴游玩便是,难得我当家做主一回,必是不会让大家扫兴而归的。”
一桌子好酒好菜,看的几人是垂涎欲滴,几个相熟的也确是饿了,便也不再拘泥于礼数,开始吃喝起来。
这酒,是店家自酿的米酒,入口顺滑,味甜甘香,那两个汪家的家丁许是从未喝过,入口只觉口甜,便一人各饮了一碗,那小书童与他们同桌,却被一旁的孙三硬灌下了半碗,四人一桌在那喝的尽兴,陈宇昂便又把他们那一桌的大半壶酒给送了过来,几人说笑吃喝了半晌,这才带着醉意,回到了那馆舍。
米酒这东西,没喝过的,哪里晓得它这后翻堂的厉害,不知事的,只道它口味好,便忍不住的贪杯,却不知这酒醉起人来,却如同中了那化骨绵掌般,浑身提不起劲来呢!
陈宇昂吃着菜,却是一脸得意的瞧着同桌的三人,莎莎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瞬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却也忍不住的升起了嘴角来,这孩子,鬼点子倒还真不少!
等几人再回到馆舍时,孙三他们那一桌的四人哪还站得住脚啊,一个个东倒西歪,回房后便倒头就睡下了。
“总算把这仨跟屁虫给打发了,师傅,您是不知道,这一路,要不是有宇昂与我同坐那马车,我来这儿,跟坐了一路的监牢并无分别。即便宇昂与我同车,那余已守在一旁,我们俩但凡说些什么,他都听得是一清二楚,真是难受死我了!”
陈宇昂拍了拍玉可的肩膀,说道:“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了,你可知你这马车,一路上还有暗哨跟随,想来是你爹不放心你这次出门,又特意另作了安排。”
汪玉可撇了撇嘴,脸上的不快更甚。
江伊佳见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却是从袖中掏出了把戒尺来,硬掰过汪玉可的手,狠狠的打上了一记!
“不许缩手!”
江伊佳的威严,却是让吃痛的汪玉可本想缩回的手,又乖乖的放了回去。
“今次打你,是因为你自满自傲,擅作主张,留下个如此错漏百出的诡计,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去,你可认罚!”
汪玉可抿着嘴,一味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诡计,诡计,洞察人心,善谋专用,叫人不知不觉入局,糊里糊涂行事,待到清醒时,施计之人已了然而去,直叫那中计之人后知后觉,才叫好计谋。可你呢,上来便是舍身入局,以命相抵,干什么,还没出师,便要做这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的棋子来?糊涂!”
一旁,莎莎几人却是并未出声阻拦,只是由着她教训弟子,汪玉可这番所为,却是莽撞的不像话了,如今这烂摊子暂以汪相上递辞呈收住了场,可这背后的暗流却是一刻也不曾停过的。
一场闹剧,却搅弄起了整个朝堂的风云,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晓那笑到最后的,会是何人。
“师傅,我,我确是错了,我瞧了您那书信,又看了那阿云案的始末,当时只觉心怀乾坤,以为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也能以罢考一案,撼动朝堂,引发争论,这才想出了这下策。当初想到此计,并未考虑良多,本意,也只是想让官家知晓我的心意,然后再将父亲拉出泥潭,我便死而无憾,可……”
江伊佳听闻,思量了一阵,却是轻笑了起来,而后,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真是好手段啊!
什么阿云之狱,什么一己之力引发朝堂之争,此人的心计,真可说厉害啊!
“我给你的书信,从未提过什么阿云案,且当年那阿云之案,明里是以案论刑,暗中,却不过是朝堂之内两党相争的由头罢了。这样的案子,若不是碰上神宗这般心慈的仁君,本也不会引来之后的种种。这使计之人对你的所求了然于心,这才将我的书信偷梁换柱,挑起了你的心弦。只是,你对案不查,又不解这案子背后的深意,三言两语被他一番挑唆,便谋划出了个以身犯险的计划。此计,不仅正中他的下怀,恐怕之后,这事还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
此时,诺大的一间屋中,却是静得能听见细针落地之声,汪玉可已愣在了当场,就连陈宇昂亦是被江伊佳的所言给惊住了,若此事成真,那人必还有后招,那如今朝堂上这些为相位争个你死我活的人,岂不都成了他的棋子了?!
“我要去宰了他!”
汪玉可此时已两眼泛红,动起了真怒来,换信之事,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书童余已所为,没想到他先前假意被自己收买,还和父亲同演了出苦肉计,竟让他信以为真了!
陈宇昂摔伤腿脚后,汪玉可不便之时,便都是让那余已去米铺收送的书信,他本以为经此一事,那书童已是自己人,便未曾多想些什么,却没想到此人会阴险至此!
想来,师徒二人此间来往的书信,那书童定然都一一翻看了个遍,又在暗中仿冒了江伊佳的字迹,这才用那假信,以假乱真,让汪玉可深信不疑。
此时的汪玉可自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上楼将那该死的书童撕个粉碎,可是此时动手,还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