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溪进了内屋,药味更重了,熏的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一阵酸呕,被她强制压下去。
也不知怎么的,往日随侍祖父身侧,她并未有这样反应。
可能是这药换的味道太大了些。
“祖父,您受苦了。”
孟知溪坐在床边,看着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
沈老爷子扭头咳了两声,才道,“祖父没事,活了这么大年纪,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和嵘儿成家立业,已经满足了。”
“祖父千万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还要快快好起来,以后您的曾孙,曾外孙,还要指望您亲自教导呢!”
沈老爷子勾了勾唇,慈和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画面。
“好,祖父好好吃药,争取快点好起来。”
聊到这里,孟知溪起身倒了杯温水,送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微微起身,喝了半杯。
“姀儿,祖父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孟知溪把杯子放在一侧,“何事,祖父吩咐姀儿去做便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祖父年龄大了,比较念旧,尤其是近日,非常想念在巴陵的日子,可惜啊,我一个老爷子腿脚也不中用,不然也不必麻烦你。”
沈老爷子是从巴陵发家的,据他所说,他年少时与祖母相识也是在巴陵,因此对那个地方有份执念。
当年沈家迁居,沈老爷子的首选就是巴陵。
孟知溪也很喜欢那个地方,只可惜,时势所迫。
如今沈嵘婚仪在即,又身负要职,就算等到后日婚后,也怕是不能擅自离京的。
谢长宴更不必多说,若是要回巴陵,只能她陪祖父回去。
想到今日管家说的那些话,老人家怕是时日无多,如此,孟知溪怎么能拒绝老爷子的遗愿。
“好,祖父,姀儿陪您去,正好,这几日,我也想回巴陵了,咱们等阿弟成婚之后,便出发。”
孟知溪从祖父房间里出来,眼中含着的泪才骤然掉出来。
擦了擦眼泪,沈府的下人请她去前院用膳。
孟知溪原本是想赶回谢府的,但一想到今日在茶楼听说的那些闲话,她忙问道,“阿弟回家了吗?”
下人忙答道,“少爷刚回家,听说姑娘回来了,特意让下人备了膳食。”
“嗯,那便留下用膳吧!”
孟知溪让碧芙回谢府跑一趟,她怕谢长宴回来会空等。
和宁还没嫁过来,虽然跑的勤,但不能住进沈府,今日用膳只有姐弟二人。
孟知溪和沈嵘对面而坐,细细打量他,愈发觉得,她这位阿弟短短数日,成熟了不少。
“阿姐怎么光看我,不吃东西,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
沈嵘起身,细心为她布菜。
不多会儿,孟知溪面前的盘子里,全是她爱吃的。
阿弟还是那个阿弟,她怎么能怀疑他呢!
孟知溪懊恼,戳了一筷米饭,问道,“听闻圣上允了你上朝,近日是政务繁忙吗,怎么消瘦了许多。”
沈嵘怔住,片刻才用尽碗里的吃食回道,“阿姐之前从来不问我政事的,今日可是有事?”
姐弟之间,也不必这么试探。
孟知溪索性直说,“我今日出门,听到坊间有些传闻,你和长宴可有误会,近日,你们一直争吵?”
“政见不合,吵两句嘴很正常,阿姐大惊小怪了。”
沈嵘瞥了一眼身侧伺候的那人,忽然皱着眉道,“阿姐爱吃甜食,今日怎么没有做那道蜜汁藕,你去厨房让他们给阿姐做一道。”
那内侍怔了片刻,不敢有违背,缓缓道了句是,才出了门。
孟知溪刚想说,不必这么麻烦,她在谢府也是常吃的,如今倒是也不那么想吃。
等那人走远,沈嵘才放下碗筷,一脸正色,“阿姐,你若信我,就不必多问,就算看在你的面上,我也不会与谢长宴为难。”
两人还想多说什么,去厨房传话的那内侍已经跑回来了。
“大人,已经吩咐好了,厨房这就做好送过来。”
“嗯。”
沈嵘再没说话,默默低头吃饭,顺便为孟知溪夹菜。
孟知溪纵使再无知,也看出了这其中都不同。
两人不再言语。
还未用完膳,谢长宴便一路找来了。
这人大步进来,直接朝孟知溪走过来。
“夫人想回来,怎么也不等我一起?”
孟知溪放下筷子,让他坐在身侧。
“你怎么找来了?我就是一时兴起,想着娘家近,便回来看看,不是让碧芙回去和你说,不必等我了?”
谢长宴抓着她的手,腻歪道,“夫人丢下我回娘家用膳,我若不跟着回来,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惹你生气了,再说,我也舍不得夫人,一上午未见,便有些想了。”
谢长宴说完,对面沈嵘也跟着应下筷子。
“放心,我沈家也不是不明辨是非的人家,不过谢大人若是敢欺负阿姐,让她哭着回来,我定要追到谢府讨个公道。”
沈嵘一说这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便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大人这话是何意,你还太年轻,入朝不过短短数日,虽说在朝堂上出了些风头,可我这个作长辈的还是要提点你一句,朝堂和家事不可混为一谈,你我在政见上的嫌隙,不必带到家里。”
沈嵘听完,面色骤然暗沉下来。
“谢姐夫教诲,这话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同样送给您。”
沈嵘冷笑一声,给谢长宴递上一副新筷子。
谢长宴还未接到,那筷子便在沈嵘手中断作两半。
孟知溪一惊,忙站起来握住谢长宴的手,让他熄了怒火。
“好了,你们俩今日心情不好,不适宜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冷静冷静。”
孟知溪也不打算在沈府用膳了,拉着谢长宴的手出门。
“我陪你回谢府用膳,顺便有事和你说。”
两人气氛严肃,一直到了马车上,谢长宴才捧起她的脸,笑着问道,“我看看,真生气了?”
孟知溪也知道这两人如此吵闹定是在筹谋什么,可这么瞒着她的态度,让人心里不舒服。
“能告诉我吗,你们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