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宗韫怒,瞥了地上一干众人。
语气寡淡道,“事情缘由如何,如实道来。”
船夫被压上来,直接指着孟浩道,“圣上明察,都是这位公子,往船上扔了不知何物,这才惊了婉如郡主落水。”
孟浩刚刚丢的那件物品,就是刚刚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此刻残骸被捞出来,摆在地上。
明显的黑糊痕迹,从气味能辨认出,此物就是火药。
只不过量小,威力并不大。
婉如郡主立刻哭哭啼啼上前,“圣上明鉴,孟家于我蜀王府的恩怨,满朝皆知,这孟浩怕是不满自己断了双腿,故意害我。”
伯越世子此刻也情绪激动的扑过来,拎起孟浩给了他一拳。
“你这不知悔改的歹徒,先前是我蜀王府宽仁,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没想到纵容你犯下大错,今日圣驾在此,和宁公主还在湖中游船,你要害我们姐弟就罢了,万一伤到公主,其罪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孟氏夫妇被带到御驾前,听到的就是“诛九族”这句话。
两个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孟适棠为官多年,脑子还算清醒,“圣上明察,圣上明察,浩儿他断了双腿,有心无力,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
火药是禁品,宫内人员出入都会严查,孟浩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带进来。
孟知溪低头听着,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蹊跷。
蜀王府若想难为孟家,何至于闹到圣前,此事若是操作不当,很可能触犯圣怒……
正想着,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孟知溪只觉得周身的气氛一紧,婉如郡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圣前带。
“圣上,我知道火药是谁带进来的,是她,孟知溪是公主的伴驾,今日入宫,她来的最迟,定是有问题,何况孟浩是她的亲弟,此事定是两人串通好的,若不是船夫正好看见了孟浩投掷凶器,怕是今日我们死在湖中也无处可查,孟家之心当真歹毒。”
此事闹到这个地步,孟家其罪可以诛,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怕是免不了要押入大理寺重审。
孟知溪跪在地上,挺直腰杆,眼神看向谢长宴,见他毫无着急之色,心中竟然也跟着多了份安定。
“民女无罪,也并没有带火药这样的禁品入宫,请圣上明察。”
“你说没有就没有,孟浩投掷凶器,你定是帮凶,就算不是,你们孟家也脱不了干系。”
蜀王府的姐弟俩一口咬死孟家,任谁看,此次孟家都在劫难逃了。
孟适棠擦了擦汗,浑身颤抖的磕了个头,才道,“圣上,既然涉及到今日之事,那臣不得不得把自家的丑事摆出来了。”
此话一出,孟知溪第一时间看向他。
冷眼旁观的态度,倒是和孟适棠眼底的狠戾决然对比鲜明。
“我家浩儿心思单纯,定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要做,也只可能是孟知溪一人所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骇然。
虽然能理解孟适棠弃车保帅的决心,但此事涉及到圣驾。
究竟是孟家何人所为,还重要吗,整个孟家还不都要陪葬。
谢长宴也跟着眼神一敛,在孟适棠吐出这段话时,他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
见她没有伤心失落之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今日一计,怕是要将蜀王和孟家连根拔除,若是她心软,自己还真不好下手。
孟适棠又继续道,“圣上容禀,这孟知溪原不是我孟家之人,早年逃荒,我们孟家捡了她扶养在府内,谁知她不守家法,不敬尊长,早些日子,我们便与她断了亲,如今她早已经搬出孟府,和我孟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孟适棠能拿断亲文书证明,孟浩也被点醒一般,指着孟知溪指控。
“对,就是她,那包着火药的布绢花是她塞给我的,说是让我献给心仪的女子,我……我是看在从小长大的情谊上才轻信了她,没想到竟然被歹人利用,请圣上裁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知溪见识过孟家人的狠心,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一点也不难过。
婉如郡主不满道,“谁知道这些不是你们提前串通好的,进宫谋害圣驾,若是暴露再把罪责推到一人身上,这样心思深沉之人,怎么能留你们在朝堂之上。”
蜀王府一口一个为了圣上,却咄咄逼人,根本没有让他这个圣上裁决。
一时间,景玄宗也多了分不耐烦。
大手一挥,就这样定了孟知溪的罪。
“既然人都没有大碍,那就不要在此处争辩了,孟知溪有重大嫌疑,押入大理寺候审,未查清之前,孟家人在府内押禁,非诏不得出。”
圣论一下,人群里竟然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出声阻拦。
“不可。”
孟知溪顺着声音抬头。
何青枫站在她侧前方,神色复杂,似要张口,但那声音显然不是他发出的。
倒是旁边的沈嵘,面色严肃,直接站出来跪在孟知溪旁边。
“圣上,草民愿意为孟姑娘担保,她定不是这样大逆不道之人,此事一定另有隐情,此事若要交于大理寺办案,事态严重,孟知溪一介女流怎么受的住,若是非要入狱,那请圣上允许,让我和孟姑娘一同入狱,直到大理寺还她一个清白。”
孟知溪心里颇为感动,两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如此至情至信之人,世间不多了。
同时,她也不愿意连累他。
这才淡然开口,“圣上容禀,此火药乃是船夫亲眼看到孟浩投掷的,刚刚孟大人也说,民女与孟家已经断亲,那试问民女又有何理由帮助孟家犯此大罪,至于婉如郡主所言,火药是由我携带入宫,更是无稽之谈,今日入宫,民女是随谢大人同车而行,若要论罪,岂不是要与谢大人同处。”
事情牵扯出谢长宴。
众人皆是一愣。
来不及细想这孟知溪和谢大人是什么关系。
视线已经移到上位的某位权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