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贺良急匆匆赶去查看情况,只见子桑有容面色铁青,嘴唇发紫,一看正是中了毒。
“凝神屏气,运功压制毒性!”
话音未落,子桑有容立即挣扎着起身盘腿打坐,好在中毒不深,不会立刻毙命,但此刻若柳墨玉想要下死手,子桑有容绝没有机会反抗。
眼见同门师弟也身中剧毒,沈莫止道心大乱,再度气血紊乱,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掌门师兄……我立刻过真气为你疗伤!”事不宜迟,贺良盘腿坐下,运功输送真气给沈莫止,可这些真气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眼下困顿。
“不用再费功夫……”
“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一线生机,我就算拼尽所有真气也要护住你!”
此刻,白翎跟着柳墨玉一步一步靠近,她动容地鼓起掌来:“哎呀,好令人感动的同门情谊,虽然不能同日生,却可以同日死……”
贺良无心与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专心运功替沈莫止疗伤。
“沈兄,这跗骨之毒盘根错节,你越是运功,就越是会加剧发作的速度,量你的内功有多深厚,也绝对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话音刚落,沈莫止便再次吐血,如柳墨玉所言,刚刚吸纳贺良的真气,立时三刻化作催命的毒药,侵蚀着沈莫止的五脏六腑,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剧毒性发作。
无奈,贺良只得收手。
沈莫止调息片刻后艰难起身,事已至此,只能开诚布公地和柳墨玉谈一谈。
另一边,晏濯尘跟随那名弟子赶到灵犀殿时,的的确确看见了弟子互相残杀的场面,甚至李言谨和殷仲民被许多弟子围攻,压制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见状,晏濯尘轻功越过那些暴乱弟子的头顶,三拳两脚击退了一大半。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刚击退一波人,紧接着下一波人就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攻击,那样子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这些弟子突然就这样了,依我所见,恐怕是中毒!”
“什么毒如此厉害?竟能抹除掉他们的意识?!”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大半的弟子都中了毒,难道下毒之人是在饮用水里做了手脚?
刚想到这儿,只见灵犀殿殿宇高处站着一个人,诡异的笛声从他那里传出,果不其然,那些中毒的弟子在听了笛声后,变得更加狂躁,开始对三人下死手。
这是要他们亲手杀了弟子。
然而,三人并没有坐以待毙,晏濯尘率先想到了办法,他以巧妙的身法穿梭于各个弟子间,同时在关键穴位上用力一指,如同被散去功力一般,成功做到了既不费吹灰之力,又不会伤害到他们。
殷仲民和李言谨自然是依葫芦画瓢,很快,地上倒了一大片人,威胁逐渐减到最低。
“想不到水云剑宗最有头脑的另有其人啊……”百晓生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意犹未尽,“不过,现在高兴还太早,在下另有一份厚礼送给诸位。”
他放出响箭,一团红雾在空中炸开,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摇人。
“狂妄小人!”
殷仲民气得怒火中烧,当即就冲上去要和那百晓生决一死战。
“师兄,不可轻举妄动!”
但殷仲民充耳不闻,我行我素,一定要抓住这个制造混乱的歹人。
可惜,这百晓生并不擅长正面迎战,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他的路数,殷仲民一连着几次扑空,百晓生站在高处得意地发出笑声:“老匹夫,光是脾气爆可是抓不住对手的。”
“臭小子,休得狂妄!”
殷仲民的剑术在于快而狠,一道剑气先到随后剑如长虹贯穿石柱,那百晓生虽然轻功好,但殷仲民的剑气更快,犹如蛟龙破空,对百晓生穷追不舍,逼得他不得不正面迎战。
刀剑相撞,发出爆裂的轰鸣声,随即两把兵器火花四射,在茫茫白雪中亮如烟火,殷仲民运用内力往前压制一分,强大的爆发力硬生生折断了百晓生的刀。
见势不妙,百晓生只好转身就跑,偏偏,刚飞到屋顶上,还没站稳脚跟,侧面一把锋利的长剑刺了过来。
是晏濯尘。
百晓生和他近距离打了个照面,被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震慑住几秒。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并不是上官明昼。
他飞掷出数十把飞刀暂时击退了晏濯尘,随后一记信号弹发射出去。
“不好,他们还有帮手!”
百晓生俯视众人,得意地大笑着:“现在才发觉已经太迟了!今天就是你们水云剑宗覆灭的日子!”
不多时,从山下涌进一大波黑衣人,他们见人就杀,手段极其残忍,顿时整个水云剑宗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眼见弟子们一个个被人屠戮,殷仲民握紧了剑柄,冲进人群左劈右砍,晏濯尘和李言谨紧随其后,协助他一起剿灭敌人。
而在远处看戏的百晓生正欣赏着这一幕:“杀吧,你们现在杀的越起劲,待会儿才会越绝望。”
他从腰间拽下香囊,从里头取出一个瓶子,而这瓶子里装的便是至毒之物——尸毒。
柳墨玉早有预谋,要百晓生找机会废了一个长老,他当然选择那个最冲动最暴躁的,谁叫这个老头子那么狠,正好叫他尝尝锥心蚀骨之痛!
他吹奏笛子,控制中毒的弟子偷袭殷仲民,诚然再厉害的剑术也扛不住腹背受敌,殷仲民一时失手,被中毒弟子偷袭,毒爪抓破了他的手臂,留下血痕,尸毒已然通过血脉,悄悄渗入奇经八脉。
令百晓生没想到的是,殷仲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防止尸毒进一步扩散,一剑斩断了左臂。
“师兄!你!”李言谨震惊地看向地上的残肢,又看了看失去左臂的殷仲民。
“慌什么,区区一条胳膊,根本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殷仲民脸色渐渐不妙,显然很快支撑不了多久。
百晓生不禁鼓掌敬佩:“不愧是水云剑宗最有气性的长老,实在令在下刮目相看……只可惜,你们今日注定失败,再继续挣扎下去也无用。”
“靠些邪门歪道就想让我们认命?休想!”晏濯尘提剑冲向百晓生,二人展开了拉锯战。
“快,扶住你们三师叔!”
李言谨及时点穴为殷仲民止住血,谢锦书及另一个弟子负责搀扶他,其余没有中毒的弟子继续和那些杀手周旋。
而这时,白翎过来瞧了瞧情况,一见这满地的血污,还有受了重伤的殷仲民,一切了然于心。
不过百晓生那家伙竟还能被人牵制住,便立刻出手帮忙。
三人各站在圆柱顶端,气氛甚是微妙。
“晏公子,现在你若缴械投降,我自当保你性命,这笔买卖可一点不亏。”
“白翎,你这走到哪儿就喜欢抓小白脸的作风也该改改了,莫要让谷主不高兴。”
“我不过就要他一个罢了,又不会坏了谷主的大计,你少在这儿拿谷主说事,坏我兴致。”
见状,晏濯尘冷哼一声:“我水云剑宗的血债,晏某今日定要和你们算个清楚!”
那白翎嘴上功夫了得,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麻烦事还是交给你了,可别让谷主等急了。”
“死女人,跑的可真快!”
偏偏这时,一个小插曲影响了整盘棋局的走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键时刻陆琛他们赶到支援,帮着杀了许多黑衣人,场面局势瞬间扭转。
并且,还有一人,打了百晓生一个措手不及。
是萧长松!
早在上山之前,柳墨玉一行人找上了十绝宗,和董云峥谈了一笔买卖,董云峥需要延年益寿的方子,柳墨玉需要水云剑宗灭亡,二人一拍即合促成了合作。
按照计划,柳墨玉故意带人上山挑衅,暗示细作从中作乱,引他们互相猜忌,柳墨玉并不觉得那些个细作能改变什么,真正的手段是尸毒。
柳墨玉在药王谷钻研毒术十余年,他偶然间发现一道秘方,世间至毒并非毒虫,而是尸毒。将活人喂以毒虫,毒草,再取其血,配制蛊毒,便可达到天下至毒的效果。所以,只要人沾上一滴,会立刻形似疯癫,发狂攻击,若没有特制的解药,则只能杀之免其遭受折磨。
萧长松安插了眼线在董云峥身边,所以知道董云峥和柳墨玉合作的事,他悄悄跟踪杀手,没想到机缘巧合再次遇到了徐镜荷。
几人一合计,决定来一个黄雀在后,救水云剑宗于水火。
没想到,还真救上了。
陆琛右手虽废,但他的左手也使得了剑,打得了架,加上有钟显扬、徐镜荷跟玉衡一起,几人很快收拾了那些杀手,稳定住了局势。
眼看计划失败,百晓生还想继续放毒,操控人,被萧长松一剑划伤了手腕,装尸毒的瓶子被砸碎,计划再次落空。
“是你?”
百晓生对萧长松有印象,初次踏入十绝宗总坛时,便见过他。
“好个十绝宗,董云峥那个蠢货居然还养了个奸细……”
“董云峥是脑子不好,十绝宗的主人早就该改了。”萧长松面不改色地拿剑指着他,但还不着急杀人灭口。
“尸毒的解药在哪儿?快交出来!”李言谨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也拿剑指着百晓生,逼迫他交出解药。
“解药?尸毒哪儿来的解药,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正好黄泉路上孤独,拉上一帮人陪我,哈哈哈哈哈………”
“你!”
萧长松眼疾手快,一剑抹了他的脖子,顿时引得李言谨瞪着眼睛看过来。
“既然此人不知解药,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杀了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萧长松把话说得漂亮,体面,又紧接着说道:“贵派掌门恐怕有危险,诸位还是赶紧去相助一场,免得再生异变。”
他一番话提醒了李言谨等人,于是一队人加上晏濯尘连忙赶去,现场只留下陆琛他们还有受伤的殷仲民及谢锦书。
该做的都做了,钟显扬也懒得再多待,便拉着玉衡离开,一是巡视周围,担心还有漏网之鱼,二是不想看到殷仲民。
倒是陆琛,站在一边,既没有上前关心,也没有离开,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地看着。
“徐姑娘,多谢你和陆……陆少侠前来相救,锦书代所有弟子感激不已!”
徐镜荷摆摆手,大大方方笑着说道:“小事一桩!怎么说你们也救过我,一恩还一恩,本女侠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说完这句话,她偷偷看了一眼陆琛,但陆琛像是被定住了,不为所动,深沉的眼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对了,我这儿有九花玉露膏,止血很有效的,而且还能缓解疼痛,快拿去试试。”
谢锦书马上过来取药,并给殷仲民用上。
简单的包扎过后,殷仲民也是觉得没那么痛了,总算肯抬眸看一眼站在一边的陆琛了。
“……水云剑宗不需要,外人,来帮……”
本以为这倔老头会服个软,说点好话出来,没想到还是这么讨人厌,徐镜荷才不受这种窝囊气,当场就怼了回去。
“殷老头,我们来帮忙纯粹是因为沈掌门和谢锦书,你?不过是顺手捎带的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咳咳咳,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师叔,她……”
谢锦书刚想为徐镜荷说两句好话,结果殷仲民怒视着看他,“混账,你是不是也想学你师兄跟女人纠缠不清?”
“我……弟子没有,弟子不敢!”
“殷老头,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什么叫我和谢锦书纠缠不清?我们只不过是好朋友,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话音未落,一直没开口的陆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抬手挡住徐镜荷,往前走了两步,双膝跪地。
“陆师兄,你……”
陆琛不闻不问,淡淡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弟子自幼在您身边长大,经您教导,读书识字,练功习武,弟子感念师叔恩情,一直视师叔为父亲……今日知宗门有难,不敢忘恩,愿鼎力相助,帮宗门脱离险境。”
说罢,他对着殷仲民重重磕了三个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弟子拜谢师叔恩情,愿来日不复相见,再无瓜葛……”
一字一句平淡地从陆琛嘴里念出,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感情,这段郑重且沉重的告别是他心底一直想说的话,但就像最后一句一样,这一次分别便是永远。
见他如此,殷仲民满眼震惊,又掺杂了许多不舍的愤怒,陆琛是这么多年弟子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本以为他只是短暂地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固执至此!
“你在做什么?嗯?你要背弃这一大家子人吗?你要弃你的师父离他而去吗?!”
他不回答,殷仲民也急了,挣扎着起身,丝毫不在意伤口的剧痛,也要找陆琛问个清楚。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养育了你十八年!十八年的心血,不是让你和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谈情说爱的!你现在立刻跟那女子断掉,之前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水云剑宗的大弟子。”
“我意已决,师叔不必再劝。”
转身之际,殷仲民忽然口吐鲜血,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一看便是中了毒。
“师叔!师叔!”
“这血……颜色这么深?难道?”徐镜荷隐隐约约看见殷仲民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吓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