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的动作虽然隐蔽,但查了七八日之后,还是叫瓜尔佳鄂敏发现了端倪。
只不过他虽发现了端倪,但并不知道果郡王到底在查什么事情,递了拜帖想要刺探一二,竟还被果郡王给直接回绝了。
如此一来,瓜尔佳鄂敏便更加觉得莫名,甚至一度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自己的黑状,果郡王方才这般奇怪,暗地里调查自己。
但这话自然是不能询问皇上的,瓜尔佳鄂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联系自己的女儿,这温柔乡的风一吹,没准儿皇上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递了信的当日,皇上已经在陵容的承乾宫用了晚膳,依着皇上的意思,今日是要就在陵容这里的。
但祺贵人并不在乎陵容的颜面,她一听见父亲有事相求,便立刻派了贴身宫女景泰去承乾宫,叫她无论用什么理由,都要将皇上给请到延禧宫。
景泰领命来了,如今与照水两个人面面相觑,她虽不好意思开口,但照水已经知晓了她的目的。
“景泰,皇上如今在承乾宫中,我家娘娘确实不便见你。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说与我,待娘娘得空,我会立刻告知娘娘的。”
“不瞒姐姐,”景泰勉强露出个笑容,带着十足的尴尬之意,“我今日过来并非是寻晟妃娘娘的,而是要求见皇上。
去了养心殿后,听闻皇上御驾在承乾宫中,方才来此求见的。”
“缘由不必说,”照水抬手打断了景泰的话,她仍是含着笑意,“景泰妹妹,我方才已经说过,此时不便见你,无论是娘娘还是皇上。
你有何事,不如告知与我,若是能帮你解决,也能早点回去,向祺贵人回话。”
“姐姐,这事儿您真的没办法解决,需要见到皇上才好。”
景泰自然不肯开口,她当然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没人愿意把到手的恩宠送出去,但自家小主吩咐了,今儿这事儿就必须完成。
“好姐姐,您就帮我通报一声吧。”
“妹妹,如今皇上正与娘娘闲谈,我若是没有理由通报,少不得要受到责备。
你的理由若非合理且必要,我又何苦冒这样的风险呢?”
景泰眼睛转了转,她叹了口气,故作伤感,“是我家小主晨起便胸口不适,一直念着心慌。
午时好生睡了一会儿,却突然因为心痛从梦中惊醒。
但叫了太医过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奴婢想着,恐怕是太医疏漏,方才诊不出病因。
到了晚间,这病症愈发严重,小主此时已经卧床不起。
妹妹着实是担心小主的安全,方才急着要见皇上。
照水姐姐,人命关天,你就通融通融吧!”
景泰说着,便掏出手帕来擦拭眼泪,但半晌不见照水的安慰,她便抬起了头,未曾流下一滴眼泪的眼睛,就这般与照水对上了。
“照、照水姐姐。”
照水叹了口气,拿一个主子的性命威胁,她又如何能咬死不肯通报。
若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受罚事小,牵连了娘娘事大。
但瞧着景泰这模样,照水也知道这是她编出来的瞎话,没有多少真实性可言,却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今儿请去的太医是谁?”
照水突然开口,景泰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开口便说了个周太医。
“周太医?周太医可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太医,他查不出任何病因来?”
“是……是的照水姐姐。”景泰只是犹豫了一瞬,便一口咬定是周太医没能查出病因,“小主此时心痛难耐,妹妹出来时,还在榻上痛呼呢。”
“竟然是这般严重的疾病,”照水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她一把拉住景泰,“皇上并非太医,也不会诊病,祺贵人这般严重的病症,找太医最为紧要。
这样,我陪你一同去太医院,将所有太医请过去为祺贵人诊病,若众位太医仍是查不出病因。
再告知皇上,广召天下众位神医入宫不迟。”
眼见着景泰犹豫,照水便先一步吩咐木槿看顾承乾宫,半拉半拽地将景泰带走了。
景泰一路都想要挣扎,奈何照水是个力气大的,不仅没有让她挣脱,反而越抓越紧,直把人拖到了御花园才放开了手。
“照水姐姐,我们小主染病,随时随地可能生命垂危,不过是想要见皇上一面,你为何要三番两次的阻拦?!”
“景泰,你怎得这样说话。”照水一脸无辜之态,“病了寻找太医才是要紧事,皇上又并非太医,如何医得祺贵人的身体呢?
你这般耽误,岂不是将祺贵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吗?
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你我二人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景泰被一阵抢白,张开嘴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照水也不搭理,再次拉着她走。
只不过这次换了方向,直奔太医院去找太医了。
景泰不断说着小主已经找过太医了,但照水却用勿要讳疾忌医为借口,拉着景泰一路走,当真叫她把人给带去了太医院。
何桉鸣刚巧出门,要为夏贵人去诊脉,一见到照水行色匆忙,还以为承乾宫出了什么大事。
“照水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晟妃娘娘身体不适?”
照水摇了摇头,她一路扯着景泰快跑,自己也累的不成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是祺贵人,景泰说祺贵人心痛难忍,随时随地会发生生命危险。
我想着生命危急,最好不要耽搁,便带着她先过来找诸位太医,之后再去求皇上摆驾储秀宫。”
“其余太医都在,我需要先去一次延禧宫,两位姑娘先同其他太医瞧过祺贵人,我稍后便去。”
只通过照水的叙述,何桉鸣便知道又是后宫争宠的手段,因此便仍是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先去瞧瞧夏贵人的情况,之后再去看望祺贵人,也不至于耽误了大事。
照水自然是不在意何桉鸣在不在,只要有太医去,就可以了。
从头到尾,景泰都没能挣脱开照水的手,最后她已经不再挣扎了,跟在照水的背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带去了储秀宫。
祺贵人见到这么多太医进门,不由得吓了一跳,要不是她早就与景泰谋划好了,只怕此时还装不出病弱的模样来。
可这么太医来了,她装病的事情就会无所遁形,她只能咬死自己身体不适,企图叫众位太医认定是个疑难杂症。
但这些太医又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瞧见祺贵人这模样就齐齐皱眉,只不过碍于这是个主子,只能为她把脉了。
在卫临把脉之后,照水立刻询问祺贵人的情况,在确定祺贵人是装病之后,她便回了承乾宫。
这一次,照水倒是进去了,她伏在陵容耳侧,将景泰来过还有给祺贵人瞧病的事儿都说给了陵容。
皇上一旁好奇的很,他眼神一过来,陵容就笑出了声。
“皇上,今儿倒是不巧了。”
皇上有些莫名,但却被陵容提起了兴趣,“怎得,容儿今日是不打算留朕了?”
“是啊皇上,祺贵人心痛难耐,刚刚已经叫了景泰来请皇上了。
但照水担心耽误了祺贵人的病情,便自作主张先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如今众位太医都在储秀宫中为祺贵人诊病,您可要去瞧上一瞧?”
陵容说这话时,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她那一脸窃喜的模样,叫皇上立刻便了然了祺贵人的病是装出来的。
再一联想最近果郡王的动作,皇上对祺贵人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你这窃喜的模样,”皇上故作冷淡,“祺贵人性命垂危,你未免太过无情了吧。”
“都是臣妾的错,皇上,祺贵人难得小性儿……不,是染了重病,还是去瞧一瞧吧。”
皇上其实没有这个心思,为祺贵人这种心怀不轨之人奔波,只会叫自己厌烦。
但难得见晟妃这般模样,皇上一时也觉得格外有趣,见惯了她不争不抢,偶尔使使小性子也挺有趣的。
“那便去瞧瞧祺贵人吧,晟妃一同过去吧。”
“是,皇上。”
陵容高兴应了一声,转头就吩咐照水准备糙米薏仁汤,还说祺贵人最是喜欢,一定要带过去慰问。
如此急忙就要过去,薏仁汤又哪里煮的熟,最后陵容带着一壶半生不熟的汤就跟着皇上去了。
一路上还在想着,甄嬛的手段确实好用。
待陵容和皇上到达的时候,太医们几乎已经诊过一轮脉了,卫临机灵先与皇上和陵容禀告,倒是得了皇上一句夸赞。
周太医是随后来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景泰编排了一番,还一无所知地和皇上打着机锋,明里暗里说祺贵人无事。
“奴婢刚刚听景泰说,周太医为祺贵人把过脉了,还说祺贵人症状危急,只是查不出病因。”
照水将景泰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陵容,皇上与周太医在一旁听的分明,周太医简直都要气笑了,这般说法岂不是在告诉皇上,自己被祺贵人收买了吗?!
“微臣并未来储秀宫给祺贵人把脉,照水姑娘,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名字?”
“奴婢并未听错,可以叫景泰姑娘过来,一问便知。”
周太医拱了拱手,他将自己在太医院的行踪说了一遍,试图叫皇上相信了自己,“皇上,微臣确实未曾过来诊病,方才把脉,也确实没有发现祺贵人有任何异常。”
事到如今,周太医也打机锋了,干脆将祺贵人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皇上,晟妃娘娘,祺贵人脉象沉稳有力,并无任何异样,此时心痛发作,想来是心病作祟。
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微臣和诸位太医都没有更好的法子,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相信周太医的话,他点了点头,便叫众人离开。
“朕进去瞧瞧祺贵人,晟妃一起吧。”
“皇上,臣妾还是在正厅候着,周太医说是祺贵人心病,臣妾这时去岂非惹她烦忧。
皇上便将臣妾带来的糙米薏仁汤帮忙带给祺贵人把,她最是喜欢,用过之后想必就恢复了。”
皇上一点头,苏培盛便忙上前接了过来,这没有煮熟的糙米薏仁汤泛着一丝涩味,叫苏培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不过能见祺贵人吃苦头,苏培盛倒也高兴,他乐呵呵地带着罐子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没了罐子。
“祺贵人说谢过晟妃娘娘了,她十分喜欢,还说稍后邀请皇上一同品尝呢。”
看来这祺贵人不是个傻子,陵容掩着嘴唇笑了,还知道将皇上也拉下水,一同品尝之后说是自己有意欺辱,还能顺便叫皇上对自己有个坏印象。
可是这东西是在承乾宫拿的,皇上当然知道是没熟的了,就算祺贵人用手段叫皇上尝了,也不会得到皇上的怜惜。
陵容本以为皇上会多留上一会儿,没想到苏培盛刚刚出来不久,他就出来了,甚至还带着满脸的怒气。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陵容身为殿中位份最高的,不得不起身迎着皇上,询问皇上为何如此动怒。
事关前朝,皇上并不想说给陵容听,他沉着脸色,只说祺贵人着实胡闹,明明无事,却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折腾了过来。
“皇上勿要因为此事恼怒,太医院的人过来,说来也有照水的责任。
毕竟景泰说的严重,任谁也不敢认为是祺贵人无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也勿要太过气恼了。”
照水听见陵容这般说话,立刻便跪了下来,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连连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哪里是她的错,”皇上扬了扬下巴,苏培盛便立刻向前,低声叫着照水起来,“是那景泰胡言乱语,合该好好惩罚。
苏培盛,将景泰带出去,重责二十大板,叫她长长记性。”
皇上一下令,便有侍卫进来,将一脸茫然的景泰拖了出去,不多时院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皇上面色不变,他瞧了陵容一眼,“去承乾宫,朕去瞧瞧弘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