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口舌争锋一道上,恬妃向来争不过甄嬛。但如今她位份高,权势大,便也毫不客气地颠倒黑白。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毕恭毕敬,毫无疏漏了?”
“嫔妾不敢说毫无疏漏,但嫔妾方才向娘娘行礼毕恭毕敬,并无错处,还请娘娘明察。”
甄嬛心中即便再不高兴,面上也还是一派谦和的模样,她微微屈膝行礼,恬妃没有叫她起来,她就当真没有移动分毫。
“毕恭毕敬?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恬妃这话就说的有些赖皮了,敬贵妃皱了眉头,立刻便开口打了圆场,“莞常在身子刚刚养好,恬妃妹妹即便想要看看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也该用点更柔和的方式才对。”
见敬贵妃都开口说话了,恬妃也只好收手,她十分不满地瞥了甄嬛一眼,“行了,大病初愈,就不要拘礼了,若是累坏了你,怕是又要生出是非了。”
甄嬛只是说了一声是,对恬妃言语的中的讽刺没有做出嘲讽,她今日是对众人宣告自己回来的,而不是要和恬妃斗嘴,惹众人嘲笑的。
很快,其他人陆陆续续便来了,熟悉甄嬛的,见到她虽有几分震惊之色,但很快便自若了起来。
没见过甄嬛的祺贵人和海常在等人,则在交头接耳,讨论这这位莞常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刚刚大家互相行礼问好,也知道了这位就是莞常在。
她如今身体好了起来,以后还要各宫姐妹多多走动,好叫她不至于太过孤单。”
敬贵妃笑着又介绍了一番,但她只说了位份封号,并没有说她的家族和姓名,祺贵人开口便问,叫众人都陷入一片尴尬之中。
甄嬛尤其尴尬,她如今不能承认自己姓甄,更不能说自己的父亲就是甄远道。
“祺贵人家中是瓜尔佳氏,位极尊贵,这样华贵的家世养出来的女子当真高贵典雅,叫人见之忘俗。”
祺贵人被人这般夸赞,自然得意万分,她娇俏却又带着点高傲的不屑,慢慢瞧了甄嬛一眼,“本小主的容貌自然顶尖,用不着你来夸赞,你这无名无氏的庶人,根本不配讨论我瓜尔佳氏。”
海常在坐在一旁附和,与祺贵人窃窃私语,时不时便能听见一句凭她也配,直哄的祺贵人眉开眼笑。
从前这话都是说自己的,如今都变成了说甄嬛的,陵容谈不上高兴,对甄嬛也没什么感同身受之情。
毕竟自己才是真的家世差,而甄嬛不是,她只是自己把自己弄到了如今的境地,并非生来如此。
所以甄嬛骨子里的高傲仍旧在,她根本不会被祺贵人等人的言论刺痛,她只是微微一笑,似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搭理她们,那个祺贵人就喜欢炫耀自己的家世,她的家世再高,不还是被富察氏压了一头?”
欣贵人笑着安慰了甄嬛几句,见对方回应,便迫不及待关心起甄嬛的身体情况来。
“欣姐姐,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去储秀宫拜访,我们再好好聊聊。”
欣贵人忙不迭地应下了,她十分高兴甄嬛可以过去,但一想到自己与祺贵人同住一宫,便忍不住提醒了甄嬛两句。
“祺贵人和我同住储秀宫,她那个脾气,你躲着她点吧。”
甄嬛笑着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将祺贵人看在眼里,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罢了,只能仗着家世逞逞口头威风。
“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叫祺贵人恼怒的。”
“你啊,许久不见,性子倒也柔和了许多,更叫人觉得外柔内刚了。”
“姐姐谬赞。”甄嬛仍是笑意盈盈,她瞧着祺贵人时不时护着肚子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些许算计。
她装作毫不知情地开口询问,“姐姐,祺贵人可是有了身孕?我瞧着她时不时便要护着肚子,腰部似乎也有些不适的样子。”
“祺贵人有孕?!”欣贵人颇为惊讶,声音便有些控制不住,她毫无察觉,眼神立刻就看向了祺贵人。
众人也都听见了,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祺贵人,厅内鸦雀无声,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欣贵人,你在乱说什么?”
祺贵人如今还没到三个月,她并不想将自己有孕一事说出来,她柳眉倒竖,立刻便恼怒起来,“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的姐妹受了欺辱,便有意替她报复,编造些博人眼球的话,将众位姐妹的关注都集中到我身上吧。”
“怎么,我最近看你身量不像从前纤细,觉得你可能有孕,是什么不好的猜测吗?”
欣贵人之前没超过祺贵人,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祺贵人又开始泼起脏水来,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这宫中那个姐妹不想有孕,偏偏你觉得我说你有孕是在报复你?
敬贵妃娘娘,您替我们评评理,嫔妾究竟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了?”
两个人的吵闹敬贵妃自然听的清楚,她点了点头,便也没有继续作壁上观,“欣贵人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她希望你有孕也是祝福,祺贵人又何必这样激动呢?”
敬贵妃并没有一味地训诫祺贵人,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最近一段时间,你可有任何不适?若是有,记得早些说出来,找太医为你诊病,勿要傻傻地不知道自己有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嫔妾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不过最近多用了些餐食,身体丰腴了一些。”
祺贵人可不想自己有孕的事被众人发现,她慌忙找着理由,还故意叫侍女今日不必领膳。
“不过是说你身材丰腴,也不至于连午膳都不用了吧!”欣贵人掩着嘴唇,却故意笑出了声音来,惹得祺贵人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当着众位姐妹面前,对他人外貌评头论足,欣贵人,这样可不好。”
见祺贵人气的说不出话,海常在只好开了口,想来平日里就是个爱说书的,海常在的口齿也极为伶俐,“若不是受人嘲讽心中难受,祺贵人又怎么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法呢?”
听闻有人帮自己开口说话,祺贵人的脸色方才好了不少,她哼了一声,故意掩着脸,假装自己难过的哭泣。
陵容冷冷看着,如今海常在、高答应唯祺贵人马首是瞻,祺贵人、曹琴默、淳答应又并未与皇后娘娘完全划清界限,明面上还有几分联系。
欣贵人直接贴上了甄嬛,明里暗里都在维护着她,而甄嬛则主动接近敬贵妃,似乎在寻求一个庇护。
至于恬妃与夏冬春,倒是与自己一派,曹琴默在暗地里也是自己的盟友,敬贵妃也与自己交好。
这样看来,如今宫中倒是各种势力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清了。
如今皇后这人“名存实亡”,想来很多人都动了心思,不知道甄嬛是不是为了皇后之位回来的,否则凭她那个清高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继续在皇上面前曲意逢迎了。
陵容倒是对那个皇后的位份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又不喜欢皇上,也没兴趣和他做什么真正的夫妻。
更何况,这皇后的位置向来是满族女子来坐,除非皇上为自己抬旗,不然陵容多也就是个贵妃,或者是皇贵妃的位份了。
至于甄嬛,难不成皇上还想给她抬旗,做钮祜禄氏的女儿?
因为甄嬛重新露面,陵容的心思便再次放到了她的身上,也重新开始思量起皇后之位的归属来了。
只不过景仁宫的皇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她应该正在想办法,早日出来恢复自己皇后的身份呢。
只可惜,皇后如今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伺候,就算有无数计谋,也没办法传出景仁宫。
太后倒是想派人去看望太后,却被皇上给阻拦了下来,无论太后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上也绝不松口让太后娘娘探望。
陵容倒是想派人去景仁宫中悄悄了结了皇后,但小池子摸索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口子,此事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但皇后对陵容做过的事情,她还记得,她甚至为皇后选好了惩罚,只等着新皇登基的那一日来临。
想到此处,陵容便吩咐着照水,之后为五阿哥送些衣物过去,如今年龄大的这几个皇子,陵容与五阿哥最为熟络,自然而然打算将宝压在他的身上。
不过五阿哥还有个额娘,陵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五阿哥没有额娘。
除掉一个人,说起来有些心狠,但前世今生,陵容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对于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裕嫔,她连一点愧疚之感都升不起来。
在宫外确实是麻烦了一点,陵容想着无声无息的暴毙是最好的选择,便打算将那给太后用过的千丝,再给裕嫔用上一些。
只不过千丝将人弄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陵容一直关注着宫外的消息,不知不觉便到了要去圆明园的日子了。
因着各种原因,最近两年都没去圆明园,如今再次故地重游,很容易便让人生出光阴似箭自己已经有些老了的心思。
好在有攸宁这个活泼的,陵容没来得及伤春悲秋,就被她拉着在院子里四处乱逛,小小的孩子仿佛不会疲累一般,一刻都不愿意在水木明瑟休息。
这一次,五阿哥和三阿哥也跟着过来了,皇上似乎有意放出三阿哥的生母,就连禁足的李常在也一并带了过来。
唯独裕嫔,如今仍在宫外住着,五阿哥接连去求了好几次,都被皇上以她身体不适的理由给拒绝了。
看着别的皇子都能侍奉在母亲膝下,五阿哥格外气恼,但他又不得不装乖,以求皇上能一时心软,让他见一见额娘。
整个圆明园中,唯独四阿哥和五阿哥经历相似,二人便也因此慢慢熟络起来,常常一起骑马、学箭,偶尔说些没有额娘在身边又多么痛苦无助的话,完完全全将他们的三哥给抛在了脑后。
三阿哥几次三番想要和两个弟弟打好关系,但这二人都不肯搭理他,甚至有意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学识,将三阿哥这个长子给比了下去。
眼看着三个年长的儿子,有两个都十分优秀,皇上心中快慰的很,只不过皇上对四阿哥一直不太喜欢,便常常心中别扭,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儿子,就好像喜欢了他那个不堪的母亲一般。
“皇阿玛,儿臣今天想和四哥一同去马场骑马,皇阿玛可有时间吗,指导儿臣一二?”
待皇上问完了课业,五阿哥便主动提出了骑马之事,只不过他故意没提三阿哥,倒是叫皇上皱了皱眉头。
“弘时呢?不跟着一起?”
弘昼略迟疑了一下,便立刻开口解释,“昨儿儿臣邀请了三哥,三哥未曾答应儿臣,儿臣便以为三哥要忙于背书,所以今日便未曾再次邀请。”
他转头看向三阿哥,露出个十分爽朗的笑容来,“三哥,今日一起去吗?”
三阿哥皱紧了眉头,因为课业的事儿,他刚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甚至说他不够努力,完全比不上他的两个弟弟。
三阿哥被两个弟弟压上一头本就不高兴,又听见弘昼这般找补,便更加气恼起来。
他不擅长掩饰心思,脸黑的宛如锅底,“为兄便不去了,今日还有一篇文章要写,耽误不得。”
弘昼与弘历齐齐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十分无奈似地对视了一眼,“皇阿玛,您看......”
皇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弘时一眼,课业不行,骑马总该有点天分吧,当下便开口下令,叫弘时也跟着一起去马场。
“皇阿玛,儿臣......”
三阿哥想要拒绝,奈何皇上已经起身,两个弟弟也高兴地跟在背后走了出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跟上,思考着如何叫自己不要太过丢脸。
可三阿哥平日里读书便不用功,马上的功夫自然也不怎么样,还没到马场呢,他就开始打了退堂鼓,生怕被皇上再训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