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荷看了这便笺信,十分担心两个孩子,想去看看孩子,又不想遇见卢世清,发生争吵,最后给春桃写了四大张纸的叮嘱。
这信送到卢世清的宅子上,春桃接了先放在案上,自己忙着为两个孩子和不知回不回来的卢世清做晚膳。
蒋荷的大儿子卢卿扬,见了那几张纸,拿起来读了没几行,又看了落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了气,将那四大张纸撕得粉碎,一边撕一边哭:“既不要我们了,又写什么信来。”
等春桃安顿好两个孩子吃晚膳,再去看那信,已是碎片。
卢世清未归,那就只有这俩孩子撕的。
这两孩子尤其是这个大的,现在是越来越沉默寡言,问什么都不开口,动不动躲自己房里。
等两孩子吃完了,春桃费了半天劲,想把那纸片拼起来看看。卢卿扬走她旁边过,忽然一声不吭抓捧起那些碎片往纸篓里一扔,然后又走了。
春桃叹口气,依稀记得当时好像看到有写到马车什么的。
大家族同龄孩子多,可以在家里办个私塾或是家学,请夫子来教。
轩辕朝的第一批稚龄皇子,当今太子并轩辕明睿、轩辕怀玉等人,当年上的也是太学,只有皇子公主和伴读上的太学。
自从姜滔横空出世,轩辕昊觉得以后皇孙一代应该和优秀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可能进益更大,以免一叶障目,固步自封。
但学馆放学后,几位皇孙仍被接去宫中,上原太学的部分课业。
荣国府没分家之前,也曾在家里办了个小家学,各房共担请夫子的花费。
可没多久孩子们打架,发展到几房吵架,这家学没办多久就散了。
那以后这孩子上下学馆就是要接送的。
这意思是要订马车?
春桃第二天一早跑去车行,果然已经订不到。只得回来,四处找卢世清,在酒馆找到后,和他怎么说,他都答非所问。
春桃见怎么也说不明白,只得带着小妹妹回去,想让哥哥看会儿妹妹,她走着穿过大半个城区去找小姐蒋荷。
谁知卢卿扬知道春桃要去找母亲,死活不让,十二岁的少年使起蛮力来,春桃毫无办法。他又是小少爷。
最后两个人都哭了。
春桃一边哭一边道:“小少爷,您让春桃怎么办?明天小少爷和小小姐走路去学馆么?”
卢卿扬也哭,一边道:“我和卿茵从此无父无母,别找他们俩,不上学也罢,我去找小工干,也能养活妹妹。”
第二天春桃哄着兄妹俩去上学,因着妹妹欢天喜地要去学馆,卢卿扬沉默着也没说什么。
两人背着很重的书箱,以前他们有小厮当书童的,春桃接过妹妹的书箱背上,三人出了门。
春桃领着两孩子还是先去了马车行,想碰碰运气。
结果被马车行的人撵了出来,斥责道:“别带着孩子在这儿挡着路啊,这里都是人家订好了的马车,要去接人送人的,一会撞着了算谁的呀?”
三人被赶了出来,正茫然无措。
沈昭姝的马车过来了,春桃本来很警惕,车夫挑帘让他们上车,她不让孩子们上去。
直到沈昭姝出来招呼她,她是见过沈昭姝送卢世清回来的,又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沈昭姝送来的。
这才连忙道谢,让两孩子赶紧上车。
沈昭姝今天一早见儿媳妇赵欣然送那三个皮猴孙子上学馆,想起是开学的日子,一想到那两个孩子不知怎的放心不下。
就叫车夫驾车去蒋荷家看看,临出门时赵欣然还以为沈昭姝要和自己一起送几个孩子上学。
没想到沈昭姝径直先走了,三个小脑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奶奶,您去哪儿?我们在这呢。”
沈昭姝道:“今天奶奶顾不上你们,好好学啊———”
到了蒋荷家见那大门紧锁,就让车夫四处转转,果真看见春桃三人站在一家马车行外。
卢卿扬低着头,春桃焦急地四处张望,卢卿茵打着哈欠,似乎站不住了,正伸着胳膊要春桃抱。
等这三人上了车,沈昭姝问春桃:“如何不见你家夫人,她还好?”
两个孩子都低着头。
春桃知道两孩子不喜她和别人说父母和离了,便欲言又止。
沈昭姝见了也不再问,把两孩子送到学馆,春桃又仔细交待了卿茵食盒在书箱里。
等送完孩子,沈昭姝送春桃回去,春桃才说,蒋荷与卢世清和离了,又将蒋荷现在的住所告知沈昭姝。
春桃请沈昭姝帮忙带个话,看小姐能不能把马车订下来。
沈昭姝看着春桃叹口气道:“难为你了,真不容易。”
一个女人带俩孩子就不容易,何况春桃还要多照顾一个天天醉酒的,她又是个丫头的身份。
这是春桃自小姐和离搬走两个多月后第一次有人安慰她,她每天兵荒马乱地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春桃一下子有些哽咽。
还是以前好,以前有小姐还有冬枣……现在别说两个孩子了,就是春桃也觉得这就不是个家了。
沈昭姝没急着去看蒋荷,去了六个车行,分别找到了车、马、和车夫。
她干脆在两家车行分别买下车和马,送到第三家车行,找到那个说他还可以接活的马车夫。
让那车夫套好车,和她一起又返回去找了春桃。
她告诉春桃,已经付了三个月的钱,这辆马车连人带车,这三个月就听春桃安排。
不止早晚学馆接送孩子,平时也都归春桃。她只管用,其他的事,车行会管。
沈昭书知道春桃一个人忙不过来,但是往别人府上乱塞丫鬟下人去帮忙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想了这个办法替春桃雇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夫可以替她跑腿办事。
春桃喜出望外,沈昭姝见天色不早,也就不去看蒋荷了,只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春桃,两孩子若有什么事,来找她。
沈昭姝去看蒋荷时,蒋荷虽然病一场,但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昭姝心里隐约有些担心蒋荷真是因为弟弟归来,才与卢世清和离,但这话又不好问。
只得道:“那边府里全靠春桃一人,她但凡生个病,那家就得停摆,总不是长久之计。”
蒋荷道:“……我把冬枣送回去帮春桃。”
沈昭姝心想:孩子扔给两个丫头,……也不是个事。
干脆问道:“为什么,你突然之间这么绝决?我知道你下毒时,也曾劝你,如果实再过不下去,和离吧,那时你总是忍着,如今又为什么?
蒋荷道:“其实,是卢世清忍不了了。他越来越要求回报,可我给不了他。
以前他心悦于我,似乎也接受我不喜欢他。
可如今,他希望我也有关爱喜欢他的样子……我做不出来。
于是吵架,迁怒,花钱如流水。
可能我们这婚事对他来说也是折磨,他的忍耐也到了尽头。
他觉得他这一生赌输了,可难道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