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六个如今全是女奴,一早都得起来干活。
春芽一直很紧张,虽然她外表上看去与平时无异,甚至肚子处依旧鼓起,但她若有似无的目光总是会盯着同住的另一个北匈女人。
营帐内如今多了一个婴儿,春芽很担心其他人会去告发,那个婴儿一看就知道是中原孩子。
她和蓝朵是不会的,那个北羌女人也不会。
北羌北匈是世仇,如今北羌几乎被北匈灭族,剩下的也被赶到西边偏安一隅,北羌几乎已经没有了,现在都改唤西羌了。这样的仇恨,与她和蓝朵心间的恨意应该不相上下。
阿茹娜虽然是北匈女人,但随着春芽的北匈话越来越好,她已从旁人的议论中知道了阿茹娜的不幸。
而且,阿茹娜不止一次地帮助了她和蓝朵,还教会了她们骑马,她应该也不会说的。
那个波斯女人,大家称她胡女,有着猫一样的眼睛,虽然平时处得还行,但春芽吃不准她那狡黠目光后的真心。
不过,春芽最担心的是另一个沉默的北匈女人,不清楚她的身世和部落,毕竟她与那些狼是同族,而且别的北匈人对她有明显的优待和善意,甚至透着点尊敬,她从来没有被送去外面的营帐过夜,她为奴,但却免于侍寝,于是春芽的目光总是会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几个女人的反常终于也引起了一个警觉的北匈人的注意,今天这几个女人有事无事总是回她们那个营帐。
那个营帐又小又破,女奴住的能有什么好地方?
她们频频回营帐之内,营帐内是有什么东西吗?
蓝朵刚刚进营帐,把背篓背出来,她前脚刚出来,那个北匈人拎着鞭子后脚就走进了她们的营帐。
对着蓝朵叫了声站住,蓝朵低头站住,手紧紧地捏着。
这个北匈人说道:“又不是采菇子的季节,你背个背篓做什么?”
蓝朵回答道:“洗的马鞍子上的毡子一次拿不回来,打算拿背篓装回来。”
这北匈人哼了一声,不再管蓝朵,进到营帐内提起鞭子就是一顿乱抽。
他才懒得一一翻看呢,东西杂物被抽得乱飞倒地,却也不见有什么异样,这个北匈人又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对着这几个女人骂道:“谁再进营帐就把谁拴在那个杆子上挂着,一个个的就想着躲懒吗?”
蓝朵的背篓里,一个婴儿睡得正香,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劫。
这下几个女人更加紧张,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喂马的时候。
这个孩子真的能在两个时辰里不哭不闹不被发现吗?如果他饿了,又能去哪里喂他?
春芽打开皮囊又喝了两口马奶酒,得想个办法。
几天以前阿茹娜经历了她人生中极为难堪和苦痛的一幕。
当初她拒绝了阿木古朗,而今她被安排到阿木古朗的营帐内,成为供他享用的女奴。
“我们有北匈的、波斯的、中原的和北羌女人,都是漂亮姑娘,你想要都见见吗?然后挑一位?”
阿木古朗其实没有心思,自从草原九部与轩辕王朝生死一战全面溃败之后,各个部落损失惨重,人丁凋敝。
他这次来是告诉庆格尔泰,他们部落打算迁徙至远离与轩辕王朝边境接壤的地方,毕竟现在已根本无力再战,阿木古朗所在的部落只想保存实力。
庆格尔泰知道大势已去,他也无力要求各部仍然死守草原强盛时期的边境。
甚至阿木古朗能专程来告诉他一声,都已经很给他这个名存实亡的草原可汗面子了。
当阿木古朗走进为他准备的休息营帐,见到的供他享用的女奴,居然是阿茹娜。
这不仅让阿茹娜难堪,也让阿木古朗尴尬。
阿木古朗去找了庆格尔泰,阿茹娜好歹也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即使他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不给他草原明珠应有的尊重。
庆格尔泰道:“她配吗?如今我们哪一个人还能享受当初可汗、部落首领或草原王的待遇呢?
以前她是部落首领的女儿,我给他父亲兄长面子,但是现在他们那个部落还有几个人?
每个人都必须证明自己的生存有价值,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我这里不养闲人。否则,不如养一匹马,一头羊。”
阿木古朗从庆格尔泰的王帐中退出后,犹豫了很久没有再去见阿茹娜,连夜与随从骑马离开了。
阿木古朗知道当初巴雅尔爱慕阿茹娜,如今他自己马上要带着部落,沿着河水逆流迁徙。
而且阿茹娜当年对他的拒绝和这一次尴尬的相见,也让阿木古朗觉得自己不方便再出面。
于是他将阿茹娜如今的情形告诉了巴雅尔。
巴雅尔也有烦心事,他的妻子冰山美人塔音河格日乐,也在庆格尔泰的部落里。
与轩辕王朝的决战,草原部落大败,庆格尔泰要求巴雅尔、巴音两兄弟率本部落断后,掩护其他部落撤退。
本来在冰山美人格日乐的指挥下,他们部落是实力保存较强大的一支。
也可能庆格尔泰害怕以他们部落的强大,战后自己草原王的身份不保;也可能真是因为他们部落保有的战力,要求他们部落断后。这无从知晓。
冰山美人在丈夫接到断后的可汗令之后,提出由自己带领各部落勇士巴图鲁神箭手共五百人负责断后,九部各出五六十人。
这五百勇士在格日乐的指挥下,借助深入草原覆地的中原将领士兵不熟悉草原地形的优势,居然真的生生扛住了两个时辰。
但最后这五百人几乎全部战死,轩辕朝士兵的损失也着实不小,而格日乐被庆格尔泰带走。
当巴雅尔率部追上庆格尔泰,要抢回自己的妻子格日乐时,庆格尔泰说:“问问格日乐,她愿意跟你走,还是愿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