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幼时居住在外祖家,也就是甄家的隔壁,当然也知道温姚,她劝阻了甄嬛呼唤流朱的动作,“你家与温家比邻而居,是有几分交情,但人在深宫,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到这几分交情,我不过是手腕用得多了,多歇歇就好,哪里需要请温姚太医?”
甄嬛却不赞同,“姐姐的手已经有十几日不见好了,哪里是简单能歇歇就好的?”然后,直接对流朱说,“流朱,你去请太医院看看,温姚太医若在,请他来一趟。”
流朱当然明白甄嬛的意思,一点也不给沈眉庄反应的时间,麻利地往外面走去。
甄嬛看着沈眉庄不赞成的眼神,撒娇说,“眉姐姐的手不好,谁来给嬛儿做藕粉桂花糕呀!本想着跟姐姐一起凑个小宴,庆祝年节,若是宴席上没有藕粉桂花糕,这席可算不上圆满。”
沈眉庄看着甄嬛讨好的笑容,终究是没了怒气,隔空点了点甄嬛,“你呀!”
说起了小宴,沈眉庄有些感慨地说,“以往在家里,都是额娘操持过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如今满宫就没有一个不是笑模样的,可却不如家里热闹。”
甄嬛也回想着在家里过年的时光,也不知道父亲母亲、玉娆和浣碧是否都还安好?想起这些,倒是让甄嬛想起了自己入宫前的遗憾,她本想去上善寺祈愿,只是宫里突然派了嬷嬷过来,才没能成行。
于是,甄嬛向沈眉庄建议道,“如今咱们不在父母身边,家里的消息也得不到,我想着不如去宫里的大佛堂拜一拜,祈求佛祖保佑家人平安。”
沈眉庄觉得有道理,“嬛儿说的是,咱们为人女儿,无法在父母膝下承欢,去佛堂敬一柱清香,聊表孝心。”
姐妹正商量着,流朱已经带着温姚回来了。
温姚仔细观察沈眉庄的手腕,询问道,“小主这些日子抹的膏药,可否让微臣一观?”
旁边的采月直接将一个小罐子从袖袋里拿了出来,“奴婢担心小主手腕不舒服,便随身携带着,请温太医检查。”
温姚打开药馆,轻轻一闻,便知道果然不出他所料,“小主这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眉庄见温姚神情严肃,直觉不好,有些惊慌地回答,“我从家里带的膏药用完了,便差采月去太医院拿了几罐,可是这药有问题?”
温姚向沈眉庄解释道,“这药膏里用了丹参、三七,都是上好活血化瘀的药材,只是里面的丹参分量不对,过量的丹参不但无异于手腕消肿,反而会使病症严重。小主用这药是不是感觉,用药膏按摩时舒服,可等药膏吸收之后,再次用力,手腕反而更加酸痛?”
沈眉庄连连点头,“温太医所说不错,我还以为是我手腕久伤未愈的缘故,谁承想是遭了人算计!”说到此处,沈眉庄再好的养气功夫都要破功了。任谁无缘无故遭了算计,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甄嬛询问采月,“你去太医院找谁拿的膏药?”
采月对沈眉庄的事情件件上心,对于拿膏药的事情更是记得清楚,“奴婢去太医院,找了擅长治疗外伤的胡兴胡太医。”
温姚对太医院的人了如指掌,“胡兴太医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他马上就要到致仕的年纪,所以只负责开方子,抓药拿药都交给别人去办了。”
采月也想起来了,“真如温姚太医所说,奴婢从胡太医那儿拿了方子,就去药房找药童,药童只说让奴婢第二日去拿膏药。”说到此处,采月忍不住懊恼地说,“都是奴婢不好,想当然的以为药童没有问题。”
其实采月还是吃了入宫时日太短的亏,她根本不知道太医院问诊的流程,又哪里知道药童说的对不对呢。
沈眉庄安慰采月,“我都没发觉其中的不对,何况你呢。”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沈眉庄大意,活该遭了人算计,可往大了说,便是太医院出了漏子,今日是沈眉庄,明日又会是谁呢?
温姚作为宜修的心腹,当然知道宜修对太医院的重视,于是建议道,“沈小主不妨去找皇后娘娘,此事是太医院出了纰漏,并非小事。”
沈眉庄和甄嬛对视了一眼,犹豫地说,“这事儿还没查清楚缘由,就去找皇后娘娘,倒显得我小题大做。”
温姚明白沈眉庄的顾虑,解释道,“两位小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掌权以来,便改了太医院的看诊流程,平安脉可以一位太医出诊,但若是诊出了什么疾病,便要由两位及两位以上的太医联合诊断,得出结果才能录入脉案。
除此之外,药方要记录在册,并配以开方太医的印章,一式三份,一份入库保存,一份交给药房抓药,一份则由嫔妃自己保管,熬药的药童同样要在药方上摁上有自己名字的印章,差事不得交给别人。
像是沈小主所需的药膏,经手的药童恐怕不止一位,这些人都是要留下自己的印章的。”
这流程已经算得上缜密了,谁插手了其中的流程,一目了然,真要出事了,自然能追寻踪迹。只是这些流程防不住有心人,真要是铁了心害人,多几条人命算什么?
温姚继续说,“此事沈小主不说,微臣也是要汇报给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最怕有人借药物生事,所以对太医院也是三令五申,决不许人推脱责任。”
听了这番话,沈眉庄也放下心来,既然不论如何,温姚都要上报,沈眉庄又何必忍气吞声?皇后娘娘的手段总比沈眉庄强。
也不耽误,沈眉庄、甄嬛和温姚一行人便去了坤宁宫。
宜修听了来龙去脉,心里叹气,虽然没有证据,但沈眉庄入宫才几日?跟她不对付的也不过华妃一人。华妃也是够能折腾的,不全心全意地对付自己,还有心思害沈眉庄。
只是面上,宜修还是一片怒容,“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剪秋,你带着采月和药方子去太医院查!”
因为经手的人都在药方子上写着,剪秋很容易就找到了动手的人。
“娘娘,奴婢带着采月姑娘去认人,发现药房的一个叫小路子的药童,差人打听,说是喝酒冻死了。”
宜修可不相信这个结论,“怎么偏偏就这个药童冻死了?本宫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你再去查。”然后又安抚沈眉庄,“沈贵人放心,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幕后真凶的。”
只是这案子眼见着线索甚少,探查起来也不是一日就能有结果的,沈眉庄和甄嬛识趣地告退。
出了坤宁宫,甄嬛询问沈眉庄,“姐姐心里可有了人选?”
沈眉庄冷笑着说,“自入宫以来,看我不顺眼的也不过翊坤宫了,这事儿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她好歹毒的心肠,日日磋磨我还不够,竟然要废了我的手。”
甄嬛叹气,“她嚣张惯了,哪里会在乎什么别人。只是如今她位高权重,咱们又没有证据,哪怕有皇后娘娘,此事也怕是很难有个结果。”
沈眉庄又想到这些日子华妃骄纵的态度,咬牙切齿地说,“只恨老天不公,偏叫恶人活得如意。”
坤宁宫内,宜修揉着额头,询问剪秋,“小路子的事儿没别的线索?”以剪秋的能力,肯定不止这些。
剪秋回答,“奴婢确实查到了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若是当着沈小主的面儿说了,怕她误会娘娘有挑唆之嫌。”
宜修了然,“那必然是少不了华妃的影子了。”
剪秋给宜修捶腿,“娘娘英明,有人说曾看见小路子单独去找过江慎江太医,只是药童找太医实在过于寻常,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