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驿站大堂,就剩下头疼的刺史与收拾烂摊子的霍朗。
刺史抖着手尝试将门重新扶起来,眼中满是心疼…
钱啊,都是钱啊!
……
第二日,
今日姜安很开心,因为她一睁眼就看见倚靠在软榻上看公文的老父亲。
团子穿着绸缎织成的里衣,几缕碎发调皮的翘起来。
面团似的姜安哒哒跑向她爹,抱上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爹呀~”
“今天不用去军营咩?”
姜寂臣随手扔下公文,将没穿鞋的闺女拎上软榻,“今日本王就在府中。”
“好耶!”
团子欢呼一声,双手高举,一个不小心四脚朝天倒在软榻上。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她左右翻滚,嘴里碎碎念,安排着她爹今日的行程。
“安安想去西苑看大老虎!”
“安安田里的苗苗都长得可高了,还有啊…”
“……”
耳边,团子稚嫩的声音一直不断,姜寂臣也不觉得吵,反而心中有一种满足感。
清晨的光透过窗纸洒进屋中,屋中摆设虽多却不杂乱,每一处都透着这位小主人的用心与欢喜,梳妆台上还有一盆含苞待放的花儿…
他始终浅笑着,压下眉眼中常年沾染的杀伐气,“好,都听阿安的!”
诶?
团子一骨碌坐起来,像是个三角形的饭团,她眼睛迸发出光亮,又问了一遍,“真的带安安去看大老虎?!”
姜寂臣:“去,本王说到做到。”
“啵~”
姜安八爪鱼一样扒在她爹身上,糊了她爹一脸口水,转而兴奋的跳下软榻,拖着自己的小裙子去找她的亲亲侍女。
“酿酿啊,爹要带安安去看大老虎呀~~”
吃过早膳后,她便迫不及待拉着姜寂臣的宽袍袖子往院子外走去,还不忘让正言去叫渊渊小可怜。
嗷,现在渊渊小可怜更可怜了,每日都要有好多东西要学,每次安安去找他,他都在桌案前捧着书用功…
“王爷…”
一小厮贴近孙管家耳边说了什么,管家蹙眉,似乎觉得麻烦。
“怎么了嘛?”
一身藕荷裙,外罩着一件烟纱外裳的姜安蹦蹦哒哒跑过来,精致的团子歪着头乖巧询问。
孙管家在心里将来得不是时候的二皇子骂了一遍,面上依旧笑着回答小主子,“二皇子殿下来了,小厮说还给小主子带了很多礼物呢。”
“啊…好叭╮(╯-╰)╭”
姜安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了,却也记得昨日胡晏与她爹的谈话。
她小大人一样拍拍姜寂臣,“他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和爹说,那我们明日再去看大老虎好不好?”
多听话的闺女啊…
老父亲牵起闺女软乎乎的小手,“他一会儿就走了,到时候爹再陪安安去看大老虎。”
姜弈舟:我还没进府门呢,就想好我什么时候走了是吧…
往前走了几步的姜寂臣偏过头吩咐观砚,“去西苑吩咐下去,耗耗白虎的精力,省得一会儿吓到阿安。”
观砚:“是。”
正厅,
“侄儿见过皇叔。”
姜寂臣坐在主位并未起身,语气淡淡,“二皇子不必次次都向本王行礼,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简称:看着烦…
姜弈舟今日换下代表身份的蟒袍,一身青色长袍的他如笔挺的松,坐在姜寂臣下首的左侧位置。
正厅的门大开着,廊下来往匆匆的都是搬动礼物的小厮。
“云山说安安妹妹喜欢些稀奇的物件,本宫便寻了一些。时间仓促,还希望安安喜欢。”
秉承着自己是一只礼貌团子的姜安笑得娇憨,“谢谢你呀~”
“你我是堂兄妹,安安不必说谢。”
姜弈舟示意随行侍卫拿出锦盒,交给候着的孙管家。
他看着姜安时似乎眼中的疼爱做不得假,“本宫这里还有一份礼物…”
孙管家打开锦盒,还是谨慎的先给大主子掌过眼后才送到团子那儿。
锦盒里装着的是赤金嵌珠手镯,这东西原是南商公主的。
还是当年先皇在公主出生后特意寻来巧匠打造足足三月。
赤金的料子镂空,其中四颗南珠相互碰撞发出温润声响。
这南珠比东珠还要珍贵,月光下隐隐明亮光泽,被称为地面上的月亮,足以见先皇对这位公主的宠爱。
南商公主冠以国名,是因其降生时宫中百花绽放,旱灾一日便解。
先皇大呼祥瑞,不顾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劝阻,执意封为南商公主。
姜寂臣听着南珠相撞的声响,端起茶杯掩饰眼中的嘲弄。
他这位父皇,一辈子软弱,唯二的壮举便是当年封南商公主;还有一件便是想要摆脱谢家,立他的同胞四皇兄、已逝的雍王为太子…
姜弈舟见团子放在手中摆弄,皇叔也没有别的表情,心已经放下一半。
“这手镯是本宫舅母南商公主心爱之物,特意嘱咐我送到安安手上。”
姜安:金砸!
姜寂臣:“安安喜欢那便收下。”
姜弈舟的眉头一挑,下一瞬又很好的收敛神色,笑着附和。
这手镯不只是礼物,还是一块敲门砖…
姜寂臣收下,那便是真的站在他这边。
这趟崇州,来的很值…
姜寂臣放下茶杯,询问姜弈舟,“南商公主这几年可还好?”
“我舅母不喜京都,与舅舅住在别宫,身体尚佳。”
他点点头,嗤笑一声,“也是,京都那座皇城可不养人。”
这下咱们这位谨慎小心的二皇子殿下可没敢接话…
听得稀里糊涂的姜安皱巴着小细眉毛,扒拉着她十根手指头去数这个关系。
南商公主是皇家的,姓姜。她嫁给了这位二皇子的舅舅;然后这个舅舅的妹妹又嫁给了皇上,所以有了姜弈舟?
她捶捶脑壳,绕的晕乎乎。
安安表示这复杂的亲戚关系,尊的是理不清啊!
叙完旧,姜弈舟也终于提起这次拜访的第二件事。
只见他从椅子上起身,“昨日刺客坏了宴席,本宫未来得及告知皇叔,此次前来本宫还带来父皇一份圣旨…”
他转过身双手捧过盒中的明黄圣旨准备宣读,可主位之上的两位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姜寂臣依旧神色淡淡坐着,而姜安则是好奇的眼巴巴看着。
就连孙管家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额…
正常宣读圣旨不该是整府的主子、下人都跪下听着嘛?!
姜弈舟:“皇叔?”
姜寂臣:“嗯,本王听见了。”
他伸出手,俊朗的脸上没有该有的敬畏,“你要念吗?直接给本王也行。”
姜弈舟:……
向来恪守宫规的二皇子神色一滞,愣怔着将圣旨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