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行完拜师礼后,天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每次出门都要被酿酿裹成圆滚滚的团子,本来腿就短,穿得厚了更加举步维艰,
索性团子就抱着狐狸崽子窝在主院,
整日吃吃喝喝睡睡,听正言、正律给自己念话本听,
王爷的院中原本可没有话本这种东西,都是正言搜罗回来给小姐解闷的,
大都是一些江湖上的武侠故事,又或者是以她爹为原型,各种版本应有尽有!
……
今日晨起时,崇州府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从夜半开始,一直到清晨姜寂臣出门才堪堪停下,
主院里高耸的公孙树上落了一层白色,恍若树上开满了纯白色的花,
抱着长刀的正律今日换上了府中统一发给侍卫的厚装,他肃着脸守在廊下,一双眸子落在正在院中给小姐堆雪人的弟弟身上,
“小姐…”
床榻上,姜安整个团子都埋在暖烘烘的被子里,
听到酿酿的唤声,鼓起一块的被子动了动又恢复平静,
酿酿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里间掀开被子,
被子下,姜安趴在床上,侧贴在床榻上的脸颊挤出粉嫩嫩的肉肉,小嘴微张着,睡得正酣,
湿帕子轻轻擦拭在脸上,团子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嘴里还嘟囔着,
再睡会儿…
正言站在院中间,脸上的笑比院中白到晃眼的雪还要亮人,
他一双眼睛开心的弯起来,鼻尖冻得通红,说话间还有哈气出现,
“小姐,下雪啦!”
声音传到姜安的耳朵里,小团子睁开还不甚清明的眼睛,脑袋上顶着睡醒的呆毛就要下床,
酿酿将人拦住,在小姐的撒娇卖萌下,只好打开窗子,
窗外,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陌生,
琉璃瓦上层层白雪覆盖,院中的公孙树漂亮的好似幻象,似乎哪里都白蒙蒙的,
单一的颜色创造了极致的美…
姜安光着脚在床榻上兴奋到蹦起来,“酿酿,衣服,我要穿衣服!”
酿酿合上窗,眉眼含笑帮着床上的团子往身上套衣服,
他们小姐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活力,小小的事情也能让她激动很久,
团子的笑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影响了很多人…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
姜安穿着火红色的厚袄,外罩着一件月白色披风,将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她刚跨出门槛,就发现了正言身后藏不住的胖乎乎雪人,
雪人的五官用石子装饰,丑萌丑萌的,
“呀!”
团子眼睛噌的亮了,哒哒下了台阶就往那边跑去,
脚下积雪太厚,她一下子被绊个结实,月白色的团子趴在雪里和这纯白的天地完美融合,
正言离着最近,赶紧将人挖出来,
被提溜到悬空的团子呸呸两声,红扑扑的脸上还沾着雪花,
“咯哈哈…”
她迎上正言关心的眼神,脸上梨涡浅浅,
“不疼!”
团子被安放在地面,
正言一个撒手就没影了,围着公孙树下那个丑丑的雪人转了好几圈,
就在这时,原本四平八稳的公孙树枝丫一阵晃动,树上积着的雪哗啦啦往下落,
团子仰头便是白花花一片,紧接着冰凉凉的雪扑在她脸上、身上,
这下,公孙树下又多了一个雪人…
酿酿嘴角抽搐,赶紧将还挺开心的小姐从雪里挖出来,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树上时带着控诉和无奈,
在院里玩了一会儿,团子便要去前院,
她要去前院书房那里堆雪人,堆一个她爹出来!
团子抱着迷你版的铁锹哒哒跑得可快,
王府里到处都能看见清理积雪的下人,他们时不时停下干活的动作,搓搓冰冷的手取暖,
半路上遇到孙管家,老人穿着深色的厚袄站在几个下人前面,
苍老的脸上比这寒天还有冷,一双浑浊的眸子直看着跪地磕头、不断求饶的小厮,
“孙管家呀~”
眼见着那个月白色的团子跑过来,孙管家给身后下人使了个眼色,赶紧将这个犯错的东西拖走!
他一脚深一脚浅往前迎小主子,“慢点…哎呦小主子…”
被强制拖走的下人见是府上的主子,眼中迸发出光彩,用了大力挣脱开钳制自己的下人,
连滚带爬,眼看就要扑在姜安脚下,
孙管家脸上的笑依旧,眼中神色冰冷,一直站在小姐身后的酿酿冷着一张脸将人踹翻,
团子看着哎呦一声惨叫的下人眨眨眼,
“他犯错了嘛?”
她爹公事繁忙,府中的事很少见他过问,除却大事,剩下的都是孙管家在打理,
管家横了一眼办事不利的两名下人,那两人赶紧上前控制住那人,还不忘堵上他的嘴,省得他脏了主子耳朵,
孙管家并没有因为小主子年幼就敷衍她,
“回小主子,今早有府上下人发现他偷了府上的物件,”
被发现时,他正将包袱里的东西推到狗洞外面,准备变卖,
因为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几次下来竟也没有被发现…
“哦。”
姜安知道了缘由,也没有再去看那下人明显有话说的眼睛,
镇国王府有府上的规矩,这些规矩,孙管家比她更熟悉,
她踮起脚拍拍孙管家的手臂,奶声奶气的嘱咐,“下雪了,路滑,孙管家要慢点走嗷!”
“诶,奴才知道了!”
老人的眉毛都舒展开,心情眼见得好了很多,
他目送着小姐走远,才让人放开捂着的嘴,
“哼,原本念你家中母亲重病并不想重罚于你,”
“你竟还想攀扯上主子。”
孙管家的眼神阴冷,哪里还有刚才的和蔼可亲,“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镇国王府虽不是宫中森严,也容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拖下去,拿上卖身契发卖了吧。”
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团子的好心情,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前院走去,
正言低下头,看着身前圆乎乎的团子,语气很轻的说道,
“属下还以为小姐会让孙管家放人呢…”
姜安脑袋上大大的问号,“为什莫要求请?”
“他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如果有困难,孙管家会帮他呀~”
她爹不是暴戾之人,更不嗜杀,孙管家这个小老头在乎她和她爹比自己命都要重要,才不会做出什么有损镇国王府名声的事情,
正言憨批的抓抓头,“那小姐您还问孙管家…”
他真以为小姐是想让孙管家放过那个下人…
姜安仰着脑袋,发包上装饰的花花簪子在阳光下耀眼的很,
“我好奇呀~”
对上小姐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正言一时语塞…
“哎呀,走咯走咯,堆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