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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姜寂臣晨起便出府,直到月明星稀才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

战马的头用银色甲胄覆盖,四只蹄子跑起来威风凛凛,

马背上的将军一身劲装,护臂下的手掌暴起青筋,他单手扯住缰绳,胯下战马甩甩脑袋停下,

早早坐在府门口等着的姜安张着双手跑下台阶,身后孙管家和酿酿连忙跟上,

孙管家:“小主子,您可慢着点!”

“爹~”

战马前,团子仰起脏脏的小脸,就连胖手手心都沾着没有洗净的泥土,

马儿低下脑袋,用带着甲胄的头轻轻拱了拱人类幼崽,表达它对她的喜爱,

姜安咯咯笑着,一双胖手糊在马儿头上的鬓毛揉搓,

姜寂臣翻身下马,将团子捞进怀里,指腹轻轻擦去闺女脸上已经干掉的泥土,

“又去翻地了?”

前些日子将原本许诺给姜安的地圈出来,这个团子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动手,

顶着大寒天,硬生生将那块地翻了一遍,

姜安小手抓上她爹的大掌,两只脚晃荡着,绣样精致的鞋沾着泥土蹭上她爹的大氅,

提到那块地,团子眼睛亮晶晶,“是呀!”

“多翻翻,就能长出白嫩嫩的米啦!”

姜寂臣轻笑,也只当是孩子玩闹,

这些天他忙着处理京都重新送来的军饷,没时间陪团子,

霍家的霍长明遇刺那天晚上醒来就被他娘揍了,连着几天都没去学堂,

昨日被霍夫人连人带包裹都打包送去了老夫子那里,听说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闺女喜欢翻地,那就让她玩好了,

反正府上不止有小厮,还有驻府的一队亲兵,用不着姜安亲自动手就是了…

姜寂臣大步走进府,掂掂怀里团子的重量,

重了点…

刚走进主院,他将怀里的团子放下,从廊下便窜出个黑白相间的东西,

那东西动作很快,直奔姜安而去,

团子张手准备迎接,这东西却被姜寂臣半路拦下,

他单手拎着白狐狸崽子的后脖颈,手中这小崽子蜷起后腿瑟瑟发抖,还不忘哼唧几声让自家主人救命,

姜安踮起脚想抱狐狸,她爹又拎着抬了抬,眼神落在狐狸崽子身上颇为嫌弃,

一身纯白的毛也不知道什么搞得,黑一块白一块,背上还有某只团子的黑手印…

“酿酿,把这只狐狸带下去,洗干净再送回主院!”

他的院子里唯一能出现的不干净的只有他闺女,其它的都给本王走得远远去!

姜安被她爹牵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对自己的狐狸摆摆手,

再见咯~

狐狸崽子:嗷嗷…唔(被酿酿手动闭麦)…

第二日清晨,睡梦里的姜安就被她爹摇醒,

已经穿戴整齐的王爷手上拎着漂亮的小衣裙,薄唇轻启,说出让姜安立刻精神抖擞的话,

“阿安,快醒醒…”

“本王今日要带你去给老夫子行拜师礼!”

拜师礼!

姜安一秒清醒,瞪着圆眼不可置信,两只小手推着她爹拒绝,

“不系说明年再启蒙嘛!”

她爹拎着团子让她站起来,语气安抚,“不让你去学堂,放心吧…”

“今日只是行拜师礼,你乖乖的,回来本王让厨房给你做肉羹…”

团子伸出小手指,眼神坚定,“一言为定!”

她吸溜吸溜口水,非常配合的张开小手穿衣服,

肉羹欸!

……

镇国王带来的拜师礼很厚重,光是珍惜孤本便装了两大木箱,还有笔墨纸砚,一箱一箱抬进学堂大门,惹得门口百姓驻足打听,

还想着这崇州府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在看到学堂门口肃立的护国军黑甲兵时,百姓们了然点头,

是镇国王啊,这就合理了…

不过,这位王爷对自己这位嫡长女是真宠啊!

无尘院里,

因为姜寂臣的到来,这些小学子们下了课,

此刻堂上,老夫子与姜寂臣并坐在主位,一身水粉貂毛长袄的团子在酿酿的帮助下端着一杯茶水弯腰行礼,

她照着她爹教的话说道,“学生姜安见过老师…”

她的身后,正言、正律手上端着六礼束修站在两侧随小姐行礼,

因着姜安的身份特殊,身为皇室血脉,能跪的只有京都的太后与圣上,又或是庙堂中的祖宗牌位,

所以这三跪师长也就改成了奉茶,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子瞧着都满面红光,

他应下这一声师长,忙不迭接过茶水来喝了一口,送上师长给学生的祝福语,

“为师有两句送给你,”

“第一句便是这无尘院门所题,诸君骨骼尽峥嵘,宝剑终须铸得成,”

“身为护国军主帅之女,望你子承父志,身为女子也当有顶天立地之姿!”

“这二句,为师送你…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

(取自:东汉 王充 《论衡.实知》)

“你天资聪慧,日后要谨记不可持才傲物、懒惰懈怠,”

“圣贤书,要问要学,方能知天地人伦为何!”

姜安绷着胖脸,认真将这位老夫子的教诲记在心中,

“学生谨记师长教诲。”

如此,便算礼成…

姜寂臣并未多留,毕竟外面等着的学子还要到堂上诵书,

他抱着团子回到马车上,垂下眼,看向闺女时眉眼寒冷开化,

“姜安…”

团子挺直后背,大大眼睛回望她爹,

为啥突然叫大名,她最近没有闯祸呀!

姜寂臣还是没忍住戳戳闺女的脸,语气很轻却很认真,

“夫子讲的你可都记下了?”

这是要考自己咩?

团子小嘴叭叭,将刚才夫子说的一字不差复述给她爹,小表情骄傲,

我,厉害不!

姜寂臣挑眉,真心夸赞,“阿安很厉害…”

“夫子说的,前一句就忘了吧,后一句倒是可以记住,”

男人坐在马车的软垫上,一身华贵常服也藏不住身上的峥嵘煞气,

“本王不希望你继承什么父志,本王的女儿只要像她的名字一样,平安顺遂…”

他的眉眼深邃,墨眸中似乎藏着什么暗浪,“阿安要记住你名字的来意,平安顺遂、肆意快活!”

“无论阿安做了什么,身后永远都有本王给你善后。”

姜安扑闪着大眼睛,几下爬到她爹身上,吧唧一口糊在姜寂臣脸上,

爹,

你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