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的柳朝清声嘶力竭,眼睁睁看着温若鱼倒在血泊中。
万甚差点拉他不住,险些让他从城楼上跌下去。
“长公主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今诛杀于凉州城下,陛下有令,在此曝尸七日,以儆效尤,不得有人为其收尸,否则以同罪诛杀”
这话一出,史官提笔,无论她之前的功名再多,也都一笔勾销,从此这位一心护国的长公主,以万人唾弃的罪名流传百世。
柳朝清转身抽出万甚腰间的佩刀,万甚没有阻拦。
“我们愿随大人一起去为殿下报仇”万甚语气坚决。
柳朝清驻足,冷声道,“她既然以自己的命换凉州城,你们何必辜负她的心意”
城门下,柳朝清一人一刀,身体被贯穿了多刀,满身是血,近乎濒死之迹,还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去杀温元星,谁知他只在温若鱼的尸身旁停了下来,丢下了手中的长刀,跪了下去。
大马之上的温元星摆了摆手,示意虎视眈眈的士兵停下,他很好奇柳朝清要做什么。
柳朝清跪在温若鱼身前,拨开她脸上碎发,低声呢喃,“师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你安上污名,无论在哪儿都不行”
在这将死之际恢复了真身,想起了一切。
他将身上沾染着血迹的裘衣脱下,盖在温若鱼身上。
缓缓站起身,霎时间狂风骤起,还没来得及落地的雪花化作无数的冰锥。
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神奇的场景,一时间都愣住了。
连温元星也被震撼住。
突然,柳朝清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长臂一挥,不等所有人反应,那些冰锥如同剑雨一般朝着所有人射去。
直达咽喉,却不曾见一滴血,仅仅三息之内每一个被冰峰射杀的人,全部化作雪花,怦然炸开。
以至于这雪越下越大。
柳朝清终于还是撑不住,瘫软的跪在温若鱼面前。
身后传来一个懒懒散散,又带着些许嘲意的声音。
“哎呀,早就听闻咸鱼老祖最忌讳滥杀无辜,清山君造如此杀孽,不怕你师尊醒来之后再把你逐出师门?”
柳朝清没有抬头也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温若鱼平静的脸上不曾离开,“师尊说过不可滥杀无辜,也说过绝不能对任何一个恶人心慈手软,我所杀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师尊可以明察”
这话似乎是回答了身后之人,又似乎是在对温若鱼说的。
“啧啧啧,好一个咸鱼老祖,还真是教了个能言善辩的好徒弟啊”灵山君摇头咋舌,甚是佩服柳朝清的脸皮。
“这是第几次了?我劝你这次还是跟我合作吧,再这样下去别说救你师尊,恐怕人还没救到,你自己就先灰飞烟灭咯~”
灵山君像是看热闹一般,又像是为柳朝清的做法深表同情。
“你说我师尊是因为一心想去另一个地方,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赴死,不愿醒来,那她想去的地方究竟是哪儿?”柳朝清缓缓抬眸。
斑斑血迹也掩盖不住他清俊的面庞,失神的看着远处风雪飘渺的尽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灵山君苦恼的叹气,“这我就真不知道了,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你师祖“闲云仙君”知道了”
闲云仙君,外号野鹤,柳朝清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是他师尊咸鱼老祖的师尊,也就是他的师祖。
若不是听他师尊提起过几句,他还真以为闲云仙君不过是个传说呢。
不过也与传说无异,因为这位闲云仙君八百年前就不知去向,这让柳朝清如何去问。
“好,我答应把浮生花给你”柳朝清语态淡然,“但是要在我师尊醒来之后”
一听柳朝清答应了,灵山君欣喜的走到对面蹲下,道,“没问题,不过我总要先得些甜头才是”
“说”柳朝清言简意赅的丢了个字。
灵山君眉眼一挑,笑的颇为轻浮,“浮生花已融入你的血骨,先给我一些你的血将就用着,待我祝你救了咸鱼老祖你在给我也不迟”
他一身女装,柳朝清总是一脸的嫌弃。
“可以,不过你要如实告诉我,你要这浮生花究竟是要做什么?”
“浮生花只能用来救命,还能做什么”灵山君明显不想说,很是敷衍的回答。
“救人也要知道你救的是何人,倘若你要救的人是恶人,我自是需要斟酌一二”柳朝清依旧淡漠。
眼看肉就要到嘴了,灵山君自然心急,“好吧好吧,咱俩半斤八两,也不怕你笑话,实话告诉你,我要救的是我娘子”
“果真?”柳朝清问。
灵山君感叹道,“当然,你只知道这浮生花是你师尊当年用了半条命,杀光了所有守花的灵兽采来的,却不知我足足用了五条命也没能采到”
“你自然不能与我师尊相提并论”
别人正在诉说自己的伤心之事呢,柳朝清还真是会在别人伤口上插刀呢。
“你这样的人,难怪你师尊不要……”“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柳朝清无情打断。
“你娘子该不会同你一样是个男人?”
灵山君整日里穿着女装,也难怪柳朝清心疑。
“………”灵山君忍着怒意,若不是为了救娘子,他是段然不想跟柳朝清搭话的。
深吸了口气,咬牙似笑非笑道,“我家娘子如假包换的女人”
“那想来你娘子应该是个好人”
“我娘子自然是最好的人”灵山君一脸自豪,总觉得柳朝清的目光很奇怪,狐疑道,“不过你打量我做什么?”
“你这样的品味也能讨到娘子,可见你娘子确实是个好人”柳朝清一本正经的暗讽。
“清山君你这嘴………”
“把你的葫芦打开取血”又是不等灵山君说完话,就自顾自的指使。
灵山君听到这话,也不与他计较,高兴的把腰间的小葫芦打开递过去。
柳朝清左手轻轻一握,便有一股殷红的血液像一条红绳一般注入到葫芦里。
直到小葫芦装满,灵山君才小心翼翼的将盖子塞好,满意的挂回腰间。
随后道,“忘了告诉你,这血最多只够用月余,日后每月都需要这一葫芦”
灵山君的这点先斩后奏的小聪明,柳朝清懒得同他计较。
只冷冷道,“说吧,究竟如何才能救我师尊”
灵山君也不啰嗦,“救她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有活下去的心,只要能安然度过生老病死,她就能醒来”
“就这般简单?”
“这对于你师尊来说可不简单…”灵山君撇嘴。
“知道了”柳朝清沉声回应,旋即闭上眼睛,催动法力,准备再次重新来过。
灵山君急忙提醒,“切记,浮生花对一心求死的人没有用……”
每当重新来过时,他的记忆就会被封锁,只能靠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感应去走每一步路。
但这一切的孽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他,他师尊也不会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