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蓬莱仙岛的胡灵儿已经不再是离开时的那般卑微,若不是迫于辈份低微怕是早就被奉为首座了。
和族众简单打了个照面,约好晚上和姥爷吴劫舅舅吴昭燃一家共进晚餐,张乾乾和胡灵儿便回了吴昭仪曾经居住的小院,从院落干净整洁的状态不难看出仙观依然很重视胡灵儿一家的地位。
“看来舅舅一家在这岛上待遇还不错。”在屋内安顿好,张乾乾不敢提及刚送走的儿子,随便找了个话题。
“煊儿姐当初接我走时曾经震慑过族人,幽幽姐也给我撑过腰,族人自然不敢违逆。”回到曾经的家中,胡灵儿脸上不免又有些清冷。
“要是三界的事情了结,兴许能寻回你父母。”张乾乾试探着旁敲侧击一句。
“如果他们转世投胎了,就让他们好好在来世生活吧,这一世应该也不值得他们眷恋了。”胡灵儿冷笑回道。
张乾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好将她揽在怀中,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
“老公,我们抓紧把孩子生下来吧,我想姐姐们了。”胡灵儿淡笑着,看不出笑容背后隐藏了怎样的心情,只是这微笑看着并不单纯。
“等你再养养身体吧。”张乾乾托着她的面颊,胸中略有憋闷。
“我也是道祖境了,不是问题的。”她将手搭在他肩头,似是劝慰。
张乾乾浅笑回应,没有明确的回答。
“你喜欢的方式我都可以,姐姐们教过我很多,只是你太过于迁就我,我还没机会实践。老公当真不喜欢和灵儿的鱼水之欢么?”胡灵儿嘴角轻扬,双目低垂,不是娇羞,更像幽怨。
“傻丫头。”张乾乾讪讪一笑,将她的头按在肩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胡灵儿鼻息轻叹,随即轻笑,“老公和璐璐姐儿时生情,对小熙姐百般宠爱,和玲珑姐青梅竹马,对栀子姐怜爱有加,和米修姐日久生情,跟小雨姐爱趣相投,和洛梓姐相爱相杀,跟奕奕姐热爱情深,氿儿姐端庄大气,煊儿姐极致反差,幽幽姐百依百顺无所不能,说到底,只有我是给老公凑数的。”
“胡思乱想什么呢,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你们每个人都是天赐的良缘,无可替代,不分主次。”张乾乾捧起她的脸,在她脸颊宠溺地捏了捏。
“不对,老公,这时候你应该跟我说喜欢我哪一点。”胡灵儿拧了拧鼻子,俏皮地揶揄道。
“哈哈哈,连你也成了恋爱高手。”张乾乾无奈一笑。
“那......老公是喜欢,还是害怕?”胡灵儿抵着他的额头,略显得意。
“那你觉得我是坏,还是怂呢?”张乾乾挑眉追问。
“我可不知道,老公又没对我坏过。”胡灵儿脸上净泛起一抹红晕。
“孩子都过满月了,还要怎么坏?”张乾乾讪讪一笑。
“嗯......那你都对姐姐怎么坏的我可是都知道。”胡灵儿傲娇地扬起下巴,转身向卧室走去,“我要睡会儿,你想去看我爸妈就去吧。”
片刻后,仙道北侧矮山红楠树下。
张乾乾挥手摄来一块石头,安放在坟茔前坐上去,拧开酒瓶撒了一圈,又点了支烟插在坟前。
“岳父岳母,好久不见。”张乾乾无奈笑道,“活着的时候没来得及喊你们一声。现在灵儿长大了,当了母亲,等再生了抱过来给您二位看看。”
张乾乾又给自己点了支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坟茔内的二人。
随后的日子里,张乾乾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每次话语不多。
一年后,张乾乾带着胡灵儿,抱着过完满月的儿子瀛寸来此祭拜,也是告别。随后,二人留下一封书信,在岸边登上一叶扁舟带着儿子远离而去。
当日,一家三口穿过蓬莱仙岛的禁制,登上一座无人的海岛。在胡灵儿的催促下,张乾乾亲手为妻儿戴上三元佩,眼看着他们消失于眼前。
“都走了,老子也该驾鹤西游了。”张乾乾在岸边独坐良久,直至晚霞红满天际方才懒懒起身。
夜幕降临,张乾乾身下骑着扁舟幻化的丹顶鹤悬于半空向西飞驰而去。
这一夜,傲游大华三十四郡,看遍了华灯璀璨、人间烟火,赏尽了名山大川、云雨雾雪。东方鱼白时,这一人一鹤东出东海,向无际深海赶去。
午后,似是感应到了目的地,丹顶鹤一头扎向蔚蓝色海面下的一道墨色沟壑。
极速下潜了近一小时,丹顶鹤周身碎裂,恢复成木屑向海面漂去。
张乾乾借着混沌之气布成的护罩继续下潜,又过了几个小时,海底的海沟中赫然出现一条十几米宽数百米长的穴口。靠近时,它的吸力越发明显,水流源源不断地隐入其中。
半小时后,张乾乾决然地随着水流没入穴口,灵力撑起的光线也随之消失,他彻底置身于了黑暗当中。
仅仅片刻,张乾乾的身体跃然海面。
“无尽海。”看着熟悉的黑色海面,张乾乾惨然一笑。
这里没有太阳,天空整个都是乌蒙蒙的。他在海面游弋了不知多久,张乾乾始终没有找到先前见过的漆黑山脉。而这无尽海战又施展不出功法,他就这样泡在海水中休息一阵再游一阵。
好在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情绪一直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
“世俗界的人,也妄想登上苍天?!”
一声空明的嗤笑之声自远处传来,随之雷云闪电裹挟着骤雨映入眼帘。
“你是谁?”张乾乾用尽力气冲着飘来的云雨吼道。
“本座乃是应龙,龙之始祖。蝼蚁,你怎敢来这无尽海?”空明之声越发清晰,但口气仍旧不屑。
“你在这无尽海中可曾见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张乾乾大声问道,言语中并无恭敬之意。
“神兽?哈哈哈!小虫子而已!”
随着声音传来,张乾乾已经在雷云间看到土黄色的龙型身躯,穿梭间若隐若现的貌似还有羽翼在背。
“我要从这里去昆仑墟界,你要么帮忙指路,要么哪儿凉快儿哪儿待着去。”许久的游弋积压的烦闷在此刻爆发出来,也不管这应龙实力如何,张乾乾直接开口硬刚了一句。
“哈哈哈,蝼蚁,老龙我不知多久没吃过新鲜的肉了,就拿你塞个牙缝吧。”
言毕,雷云迅速靠近,暴雨打得张乾乾几乎睁不开眼。再次抬眼望去,才发现这应龙足有三五里长,几十米粗。
“老怪物,你丫是在撒尿么?!”张乾乾顶着风雨指向空中,高声咒骂。
“蝼蚁,口无遮拦,受死吧!”呵斥声落,一颗卡车版大小的龙头自半空雷云中冲出,直直逼向海面。
“混沌坍缩!”
张乾乾心中大喊,本能地施法,只是这次并未出现言出法随。
眼看龙头靠近,獠牙间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龙涎。眼看着它越来越近,张乾乾绝望地冷笑一声,家人的音容笑貌迅速地在脑海中闪现。
“嗷~”
应龙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卷起风暴袭向海面,吹得张乾乾面部不停抖动。
“唉!”张乾乾长叹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它袭近眼前。
“翁~”
一道空灵的金属之音响起,随即张乾乾面前出现一道十几米见方的金色太极图案,接着金色的四神兽身影闪现,环绕着太极图不断旋转,随后,一道道符文在四周画出,像是一道金光护盾罩在了张乾乾四周。
“当~”
剧烈的金属撞击之声之后,一道道冲击波将四周的海水激起数丈高的巨浪,应龙的龙头被撞得血光四射,身躯重重地坠落在海面之上。
张乾乾只觉周身一轻,磅礴的灵力在体内汹涌流转。
应龙抖动片刻,吃力地飞身悬于半空,拼命地抖动了几下龙头后才颤颤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乾乾双手背在身后,手上已经掐起混沌坍缩法诀,“我名张乾乾,世俗界皇天师就是我。”
“世俗界的天师何时有了此等修为?!自公孙轩后已经七千年了,净又出现了可证天道的天师。”应龙虽有惊异,但并无忌惮。
“既然你吃不了我,赶紧让开,老子着急去昆仑墟界呢。”张乾乾稳了稳情绪,开口道。
“你想穿过苍天,怕是痴心妄想了。当初公孙轩到了此处也没有成功,白白浪费了一具肉身,最后还是老龙我将其神魂带去昆仑山助其穿越了禁制。老龙在此不知多少万年,尚无一人可穿过苍天去往昆仑墟界。待你阳寿耗尽,再吃你不迟。哈哈哈。”应龙桀桀大笑,一副做好了长久消耗的姿态。
“那你就别怪我了。混沌坍缩!”
反正耗下去也是个死,张乾乾直接翻了脸,双手置于身前,手中的光球直接抛向了应龙。
“你居然......”应龙怒目圆睁,身躯一阵迅速向雷云隐去。
只见暴雨被约束成了水流,汩汩流进光球当中。不久后,连雷云带闪电都开始向光球移动。
“阁下请速速收了神通,若阁下认识杨眉老祖,还望饶在下一命。”雷云中,应龙忌惮的声音传来。
“老东西,你敢诈我?!”张乾乾双手掐诀,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投向光球。
“阁下多虑了,老龙我是杨眉老祖带来下界的,这混沌坍缩之法是杨眉老祖的道法,老龙我不会认错。阁下定与杨眉老祖有渊源,不然也不会习得此法。你我并非敌对,老龙我愿意助你穿过苍天飞升上界。”应龙虽未显出惊慌,但示弱之意已经显现。
张乾乾挥手撤下道法,反正有金光护盾,这应龙也奈何不了自己,“你真能助我飞升?怕不是糊弄鬼呢吧?你要真有那本事,自己干嘛不飞升上界?”
应龙定了定心神,张口将雷云吸入口中,随即飞至张乾乾身前数丈远的半空,“阁下有所不知,这无尽海只有一个入口,便是那归墟。所谓归墟,并非一方空间,而是一道禁制。这禁制便是把一切实物变为虚物,就如这无尽海,原本即是世俗界的海水虚化而来。而阁下能至此处,所保留的也不过是神魂而已。”
张乾乾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上次来这里的确是没带肉身,可这次明明是以肉身进了这里,如果现在剩下的只是神魂,那自己的肉身去了哪里。
“阁下若想穿过苍天,须身负四玄气才可,如若不然,即便穿过苍天,也无法应对其后黄泉路和九幽地府的节制,到时候也会像其他神魂一样堕入轮回道,再次投胎于世俗界。”应龙声音肃然,不似诳语。
“不怕告诉你,陆压道君是我兄弟,杨眉老仙是我挚友,四神兽是我子侄辈,四玄气我早已收入体内,只是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苍天,我要怎样才能触及。”张乾乾略有得意,但没把握的事还是如实坦白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老龙我既然在此,又知晓这些,自然是为了等能够由此成功飞升之人,想不到当下居然真的等到了。如今也算是可以完成杨眉老祖的嘱托了。”瞬间,应龙居然比张乾乾更加兴奋了。
“你能飞那么高?我看这苍天混沌一片,不像是能随意攀升的高度。”张乾乾面带狐疑。
“哈哈哈,阁下可知老龙我乃是玄黄之气所化?我既然与天地之力通根,自然能飞抵这苍天的极限。”应龙不免生出傲娇,“只是我无四玄气傍身,无法穿过苍天边际,只能将阁下送走。”
“据说,苍天之后是黄泉路,跨过鬼门关喝下孟婆汤登上奈何桥才能到达九幽之地。但是奈何桥下也是无尽海,那个无尽海和这儿是一个地方么?”张乾乾凝眉问道。
“正是。这无尽海中有一方领域,便是生机山,所有自奈何桥掉落的人都会在生机山被分解后储藏起来。据传,这生机山中可以累积九九八十一人后重塑成一人再次轮回至世俗界,但是重塑成的人会先天残缺。”应龙耐心解答。
“先前,曾有人说等我收回四神兽之力时会封锁无尽海一年,可是两年多前我就已经收回了四神兽之力。这无尽海两年前真的被封锁过么?”张乾乾继续问道。
“自我到此处至今,这无尽海从未被封锁过。不过如果猜的不错,能封锁无尽海的应该是这阵法中的四神兽之力。所以,阁下不必忧心,一年的时间,足够你穿过十殿前往上界了。”应龙思量后肃然答道。
“要是苍天之上可以使用法力还好,如果不能,一年的时间确实不算宽裕。”张乾乾不禁轻叹一声。
“阁下勿忧,有四玄气傍身,这一路坦途不会耽搁太久。”应龙沉思片刻,补充道,“只是那九幽之地的谛听乃是噬魂兽,而飞升上界之路只有它能抵达,若要让其听从调遣,恐怕阁下要掳掠不少魂魄供它享用。”
“不少,大概是多少?”张乾乾追问。
“这......自然是多多益善。”应龙略带尴尬,“那谛听专事搜查,所有在九幽之地逃窜之人皆会葬送其口,想来也不是百十号人可以将其喂饱的。”
张乾乾沉默半晌,心知如果不限量掳掠,带来的后果就是世俗界原本可以投胎的魂魄被谛听吞噬,那世俗界的出生量也会随之减少。尽管现在这地球之上已经人员负荷过重,但这种随机的掳掠明显还是有些损阴德的。
“阁下,不如先穿过苍天之后再相机行事?”见他纠结良久,应龙开口提醒。
张乾乾点点头,一番灵力释出便飞身跃至海面之上,不久后穿过光盾飞身至应龙面前,而光盾也随之不断上升,始终悬于他脚下。
“阁下可立于老龙头上,把持着我的龙角,我这就送阁下升天。”
应龙交代完后,张乾乾就飞至它头顶,立于角后牢牢把持住龙角。
此刻他还在思索如何应对谛听的食欲,应龙已经挥动羽翼向空中冲去。
约莫一刻钟后,海面已经不再清晰,而光盾已如纱帐般将海面完全覆盖。
再次抬头,空中的灰色光幕清晰可见,几息之后,应龙已经加速到极致,在贴近光幕时龙头一转,张乾乾便借助惯性被甩向光幕。
“老泥鳅,我去你大爷的!”情急之下,张乾乾回过神不禁大骂一句。
只是瞬间,他便如泥牛入海,在一阵泥浆搅动的声音中穿过了灰色光幕。
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眼下是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土黄色荒野。
一番调动灵力无果后,张乾乾一边极速坠落,一边嘶吼着,“老泥鳅,你他妈害死老子了!”
几分钟后,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双臂护在面前,做好了冲击准备。
“嘭!”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昏迷了几个小时之后,张乾乾恢复了意识,周身的痛感随之而来。
“他妈的,这三五个月还站的起来么?”心中自嘲时,他只觉得双唇已经痛到麻木。
“诶?”习惯性地调动体内灵力后,他居然感觉到了灵力的流动,一时间心中大喜。
随之而来的,他便发现灵力暂时只能在丹田附近流转,想在这寸许间开始流转修复身体所需消耗的时间也定然不短。
果真,数小时后,张乾乾勉强感觉可以稍微动弹了。又过了几个小时,他总算爬出土坑,瘫坐在坑旁。
“唉,也不知道修为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得赶紧找路去鬼门关了。”张乾乾吐出嘴里的泥沙,自语一句。
“喳喳~”
一声熟悉的鸟叫自远处传来,张乾乾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呆愣愣地从远处走来,肩头立着一只喜鹊。
“喳~喳喳~”
就在张乾乾愣神间,那只喜鹊激烈的叫了几声,随即展翅飞起到他头顶的半空不断盘旋鸣叫。而原本呆愣的人像是恢复了清明,一路小跑了过来。
临近时张乾乾方才看清,这人四十来岁,面色铁青,衣衫褴褛,一副中毒已深的样子。
“小兄弟,你怎么敢逃脱无常的约束?”男人满脸惊慌,不断地瞥向半空中的喜鹊。
“这不就是只喜鹊么?至于吓成这样儿么?”张乾乾粲然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哎呀,小兄弟慎言呐,这可不是喜鹊,这是黑白无常啊。”男人畏惧地低声提醒。
“就它?”张乾乾不屑地指了指喜鹊,“它要是黑白无常,那范无救和谢必安是谁?”
“慎言,慎言。小兄弟,这真的是无常。我离家时在城隍庙就是被它押来的,只要它靠近你,你就会动弹不得,但凡反抗,它就会啄你,你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反正死了是去投胎的,就别折腾了。说不定乖乖表现,还能投个好人家。”男人虽有畏惧,但见喜鹊一直在半空没有靠近,便低声劝解起来。
张乾乾嘴角一扬,抬手冲着喜鹊屈指一弹,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球极速奔去,眨眼间便将其燃烧至烬。
“这......这这......”男人点指着半空,瞠目结舌。
“你看,这不就是只鸟么?”张乾乾轻笑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这是走了多久?衣服都走烂了。”
“我这......”男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无奈地摇摇头,“不怕你笑话,我生前重病卧床好几年,家里的积蓄早就耗光了。死的时候家里人随便给买了一身最便宜的寿衣。在城隍庙等着接引的时候,我也害怕,就钻进旁边的山林逃跑,这衣服就被刮烂了。”
“跑都跑了,怎么还是被抓回来了,看来是你这身子骨耽误了。”张乾乾淡笑着打趣道。
“唉,你有所不知啊,就算身子骨再好也逃不掉的。这无常可以引来天罚,我被天雷劈了一道,要不然也没这么狼狈。”男人一脸苦楚的解释道。
“那你怎么从城隍庙来的这儿?”张乾乾来了兴趣,追问道。
“我死了以后先到了城隍庙登记造册,听城隍爷交代事项。第七天的时候被允许回家探望了一眼,然后这无常就来接引了。后来没逃掉,就被它叼着肩膀飞到了天上,穿过一片乌云就到了这里。到现在我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鬼门关。”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张乾乾点头回应道,“那咱们现在继续往鬼门关走吧。”
“诶?小兄弟,难道你不是从城隍庙来的?”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道。
“我?我是被一条老泥鳅送过来的。”张乾乾嘴角一抽,悻悻回了一句。
“哦,原来你是淹死的,年纪轻轻也是个可怜人。”男人抄起手,同情地看向他。
想起自己的肉身很可能还在海底,说是淹死的倒也无不合适,张乾乾嘴角一撇,轻轻点头,朝着男人刚才行进的方向走去。
男人抬脚跟上,心里的芥蒂没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小兄弟,你生前是哪里人?”
“燕京。”
“哦,我是幽州辽西郡人,说起来离得不远,可我这一辈子只有看病的时候去过一次燕京。对了,小兄弟,城隍爷说在黄泉路上要是逃离了无常的约束,也会引来天罚的。咱们这么走下去会不会又被雷劈了?”
“你看这满地黄沙,满目沙尘,哪儿来的雷。”
“哦,这一路上还真是一直都这样,看样子这雷是真不会劈......”
“咔嚓~”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雷击声毫无准备地在张乾乾身后响起。
张乾乾猛然回头,只见男人呆立在原地,口鼻间冒着青烟,面色黢黑,“我操,大哥你家人给你烧的什么烟?怎么这么大劲儿?”
“天......天罚,雷......雷劈......”男人说着,不由得周身一凛。
张乾乾抬头看了看半空,暗暗做好了防御姿势。
“喳~喳喳~”一声声鸟叫响起,抬眼间远处数百只喜鹊蜂拥一般飞来。
男人循声望去,抬手点指着半空,惊恐地盯着鸟群,“无......无无无......无常!”
张乾乾本能地祭出混沌坍缩在掌心,待鸟群将近时只见他嘴角一扬,脸上露出了邪魅的微笑,掌心的光球也随即幻化成一张网状光幕。
刹那间,男人已经恐惧地跪倒在地,脸色苦楚地呜咽起来。
待到鸟群飞至身前数丈变换身姿自半空袭来时,张乾乾猛然挥手将光幕抛出,瞬间那道光幕就如渔网般将鸟群尽数束起。随着他抬臂招手,光幕回到手中,数百只喜鹊在网状光幕中不断挣扎悲鸣。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呵。”张乾乾揶揄一句,将光幕向口袋似的扛在肩头,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走吧,继续赶路。”
“啊?”男人怯怯地缓缓站立,抬头转身间看到光网中的喜鹊,惊异地点指道,“这......小兄弟你......你怎么把无常都抓了?”
“快走吧,一会儿要是天黑了就看不清方向了。”张乾乾淡笑一句,转身继续赶路。
“小......小兄弟,这里没有天黑,我走了半个多月,一直都是这样。反正怎么走也不累,还不会饿。”男人跟在身后,懦懦回道。
“是么?”张乾乾不禁伸手揉了揉肚子,一阵饿意袭来,像是自语一句,“我怎么觉得饿了呢。”
“这,这我也不知道,许是小兄弟发丧时没家人给你祭食吧?”
“嘶~”
张乾乾倒吸一口凉气,止步原地,回身盯着男人审视良久,看得男人局促不安。
片刻后,张乾乾咧嘴一笑,“这你都知道,你可真聪明。”
男人一脸苦笑。
“我饿了,你路上见过有什么吃的么?”张乾乾转身继续赶路,淡淡问道。
“小兄弟,这一路上都这样,什么都没有。”男人瘪瘪嘴,一脸无奈。
“那一会儿只能吃鸟儿了。”张乾乾叹道。
“啊?!”男人惊出一身冷汗,停在原地双手死死遮掩了裆部。
张乾乾面色一冷,回身撇了一眼他的下身,“我去你大爷的!”
他歪头掂了掂肩头的网袋,白了男人一眼继续赶路。男人老脸一红,释然的笑了笑继续跟在身后。
“蝼蚁,苍天在上,尔敢逆天?!”
雷鸣般的空灵之音自天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