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后，春雨淅沥。
张乾乾和创维元灵围坐在他异维空间内的胭脂井旁茶几，胡灵儿在旁为二人煮茶，唐坤在空地上修炼着斩仙飞刀。
创维元灵喝完一盏茶，戏谑般嗤笑着看向张乾乾，“你丫怎么越活越邋遢了？看你这胡子拉碴，两鬓斑白的。”
张乾乾没有搭话，斜睨着不远处身姿旖旎的唐坤。
创维元灵不屑地撇撇嘴，笑嘻嘻地看着胡灵儿示意她再添一杯茶。
胡灵儿端起茶壶，动作娴熟地给他添茶，面色阴冷，“前辈，我家男人挂念妻儿心切，你这样奚落怕是不妥吧？”
“啧啧啧。”创维元灵淡笑着撇嘴，“护犊子这劲儿倒是随了这家伙。”
“坤坤，给他一刀！”张乾乾喝完茶，将茶盏拍在几上，冷冷喝令。
“大哥，在这空间动手没意义啊。”唐坤停手后，一脸无奈。
“行了，坐吧。”创维元灵招招手，又递了一只茶盏在一旁的蒲团。
唐坤尴尬笑着在蒲团落座，胡灵儿为他添茶。
创维元灵诡笑着注视唐坤一番，淡淡开口，“小家伙儿倒是刻苦，人也忠诚。不过你现在这斩仙飞刀只剩一柄废刀，却丢了刀灵。斩杀个世俗修者倒是够用，遇上真仙就屁事不顶了。”
唐坤心头一凛，面露遗憾，“前辈所言极是，这斩仙飞刀本就是刀灵攻伐之术，但是后辈遗失了紫金红葫芦，刀灵也随之不见了，眼下只能靠这柄废刀和刀术傍身了。”
“嘿，这世俗界的修者还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啊。”创维元灵揣手在袖中，似是奚落般笑着抖动双肩。
“你丫也没好到哪儿去。”张乾乾斜睨他一眼，面露不屑。
“嘁，瞧你丫那揍性。”创维元灵嘴角抖动，翻手幻化出一只寸许高的红玉葫芦，随手一挥将其施放在唐坤身前，“收好了，去了别的界面后别再丢了，你这玩意儿关键时刻倒是有一战之力。”
唐坤面露喜色，幻化出寸许长的飞刀置于红玉葫芦旁，随着掐诀谶语一出飞刀丝丝缕缕隐入葫芦口中。
片刻后，一道白光自红玉葫芦口中飞出，片刻间幻化成一只两寸有余的精灵，其相貌宛如一只生了双翅的迷你狨猴。
唐坤难掩激动，摊手间精灵便飞至他掌心，上蹿下跳的尽显亲昵。
“大哥，我这斩仙飞刀总算彻底恢复了。”唐坤起身弯腰展示着手中精灵。
“激动个屁。”创维元灵冷笑道，“你这飞刀原名封神斩将飞刀，是基于你火内之珍，离地之精，三昧之灵的体质炼化而出的，你现在这肉身，即便刀灵助阵，也发挥不出千百分之一的威力。”
唐坤被这一瓢冷水浇灭了心情，悻悻然坐回蒲团，掌上的刀灵也安分了不少，失落的趴在他手中，幽幽的扫视着几人。
“那你丫还给他有个屁用。”张乾乾点了支烟，不满地看着创维元灵。
“大哥，虽然我现在不能发挥出斩仙飞刀的全部战力，但是有了刀灵，比之前的战力能提升千百倍不止，这世俗界中咱们战力可以无敌了。”唐坤欣然解释道。
“看看，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个小家伙儿懂事儿。”创维元灵回怼完，自顾自吐了个烟圈。
“你那么懂事儿怎么不想着帮他恢复肉身？”张乾乾嘴角偷偷上扬。
“这......也不是不能。”创维元灵掩着笑意看了他和唐坤一眼，“而且，我这儿还有个这小家伙儿想要的东西。”
言毕，挥手间，创维元灵身前的茶几上便闪现了一本手掌大小颜色古朴的青铜封面书册。
“钉头七箭书？！”唐坤猛然起身，掌心的精灵也飞起后悬停在他肩头激动地看向书册。
“你说说你，当初飞落下界也算是一等一的战力，居然把自己的保命手段都丢了。”创维元灵奚落一句，挥手将书册置于唐坤身前。
“多谢前辈！”唐坤难掩惊喜，伸手便要去抓身前的书册。
“慢着。”创维元灵喝止了他，揣手倚在茶几上，诡笑着看向他和张乾乾，“这玩意儿你要是拿了，日后可就在这世俗界留不得了，不然你这肉身定会被这咒书反噬，到时候残魂也会被永世禁锢在世俗界中。”
“这......”唐坤讪讪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张乾乾，面色肃然，“前辈提醒得对。”
“你什么意思？”张乾乾拧着眉头，凝重地看向创维元灵。
“东西我帮这小家伙儿找回来了，是去是留，你们自便。”创维元灵戏谑一笑，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都工夫屁股下的蒲团已经变成躺椅，随之他也慵懒地闭上了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哥......”唐坤面露为难，盯着张乾乾等待指示。
“去上界等我。”张乾乾长舒一口气，做了决定。
唐坤看了胡灵儿一眼，至今她还没有怀孕的迹象，也就是两年内恐怕二人还没法飞升至昆仑墟界。留二人在世俗界，唐坤内心无疑是难以放心的。
“去吧，夫人们都在上界，老人们和兄弟们去了也很久了。我们留在世俗界已经没什么对手了，不用担心。”张乾乾目光坚定。
唐坤思索一番，自然是明白张乾乾的心思。
凝重点头之后，他盯着书册长舒一口气，最终还是伸手将其收入手中。
眨眼间，书册在他手中尺寸倍增，随之，和唐坤、刀灵一起化作一道橙红色流光冲向天际消失不见。
“老公。”胡灵儿见张乾乾仰头看着他消失的天际面色沉重，搂住他的胳膊不禁心疼。
“没事儿。”张乾乾收回目光，挤出一抹淡笑，低头再饮一杯清茶。
“走吧，这方空间快撑不住了，老子也该去昆仑墟界了。带上三元佩，以后等孩子生了佩戴在身上就能自动送走。这丫头天生寒体，创恒，你丫得多费些力气了。早点儿了结世俗界的事情，穿过归墟之后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创维元灵依然懒洋洋的，语气中难得带出一丝沉重。
“照顾好我的妻儿老小。”张乾乾将茶盏倒扣在茶海上，拉着胡灵儿起身。
“哈哈哈。结绮临春草一丘，尚残宫井戒千秋。奢淫自是前王耻，不到龙沉亦可羞。
创恒，不要把下界的情结带向上界，无尽海中有一尊沙漏，世俗界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想保留神魂飞升昆仑墟界，不周山中创始元灵留下的禁制会把你击碎的。”创维元灵摆摆手，恢复懒洋洋的语气。
返回家中的张乾乾又扎入茶室，胡灵儿陪在身旁，默默地看他自己烧水泡茶。
“想不想出去走走？”张乾乾喝了杯头泡茶，脸上的微笑轻松了一些。
胡灵儿点点头，淡笑着倚在他肩头。
“那明天咱们出发，也该好好看看这大华的繁华世界了。”张乾乾轻叹一声，顿时释然。
“创维前辈最后说的话什么意思？”胡灵儿窝到他怀里，像数年前儿时那般，搂着他的脖子。
“没事儿，就是提醒下不要像老人和弟弟们那样儿通过昆仑界飞升。”张乾乾笑道，顺势躺靠在榻上，手指不断拨弄着她的发丝。
“只要没什么危险就还好，反正我最后一个走，应该要不了多久你就来找我们了。”胡灵儿一脸欣然，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张乾乾轻抚着她的头，神色不禁凝重起来。当然， 他知道创维元灵的提醒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昆仑界飞升虽然肉身会消散，但是好在神魂会穿梭到不周山，只要逃出冰雪风暴寻得合适的机缘便可恢复肉身，届时记忆和功法都可以完美接续。
而穿过归墟飞升则完全不同，虽然一样无法保留肉身，可在无尽海中寻到归墟之眼与大海捞针无异。
就算顺利穿过了归墟，踏过鬼门关，还有一条十万八千里的黄泉路要走，直到看见彼岸花才算到达冥界范围。
接下来喝下孟婆汤才能跨过奈何桥进入九幽十殿，经过十殿阎罗的审判才知道下一程何去何从。
这一趟且不说有可能在黄泉路上沦为孤魂野鬼，还有彼岸花的奇毒残害，更有孟婆汤会消弭记忆，十殿阎罗的审判也是谨遵天道。
要是想在九幽之中逃避十殿审判，必须能躲过谛听的探查，自古至今能做到之人寥寥无几。就算有幸躲过谛听，还有十万魂兵鬼将的巡查，而妖兽怪禽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通过归墟前往昆仑墟界不只是不容易，而是炼狱一般困难。按照张乾乾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能够到达几乎全凭气运。想要带着下界的所有信息前往，就算是佛祖保佑看起来也没什么可能。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有幸到达昆仑墟界以后，已经不再记得一切人和事。
虽然看样子创维元灵已经心中有数能让他恢复一切，但是这个过程有多久创维元灵始终没有提及。以他对创维元灵的了解，大概率是创维元灵自己心里也没底。
而这一切他并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心里慢慢消化，默默承受。
次日晨，张乾乾带着胡灵儿开着一辆大型SUV离开金陵向西南进发。
第一站，鄣郡，九华山。
二人将车停在山脚，随游客自山道向主峰攀登而上，没有人发现二人一路上始终保持着轻松的匀速。
“老公，你说他们当真不知道这样拜拜只是寻个心理安慰么？”游人稀少的路段，胡灵儿淡笑着开口问道。
“人做事呢，更多的是个心气儿。烧香拜佛虽然没办法有求必应，但是心气儿不一样了做事的状态就不一样，所以按结果来看的话还是有些人会得偿所愿的。这也是为什么说众生皆佛，因为求人不如求己。”张乾乾认真回答。
“要是常人都知道修者的存在，估计就没什么人花钱来许愿了。”胡灵儿嘴角轻扬，带出些许无奈。
“所以不能让常人知道修者的存在，不然的话修者哪还有时间精力专心修行。”张乾乾牵起她的手，“其实修者也是人，和常人之间的瓜葛多了，也容易沉沦在世俗界的七情六欲之中。喜、怒、忧、思、悲、恐、惊，视、听、嗅、味、触、意，能做到十戒的就已经是天帝至圣了，真要细究起来，哪会有人能做到呢。”
“那老公呢？想做天帝至圣么？”胡灵儿俏皮笑道。
“我啊？你说呢？我是世俗界最没出息的天师。”张乾乾粲然一笑。
“怎么会呢，我觉得三界之内只有老公称得上天帝至圣。”胡灵儿一步跨至他身前，一边倒走一边得意地笑着。
“你这是敝帚自珍，不算事儿的。”张乾乾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
“才不是。老公你呢，不受七情所制，不被六欲所困，能坚持为三界的生存不懈努力，如果这都不算天帝至圣，那之前那些天帝至圣又算什么？”胡灵儿停住脚步，双手捧起他的脸，温柔又认真。
“做到才算。”张乾乾眉头一挑，本能地不敢接受这份奉承。
“但是我觉得有心也算啊，有心者才可生志，有志者事竟成嘛。老公一定能做到的。”胡灵儿眯眼一笑，煞是可爱，还甜甜的在他嘴角轻吻一下。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人事不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不怕佛祖怪罪。”
一声大妈的数落响起，随后便是一群人三言两语的附和。
张乾乾略显尴尬，歪头讪讪一笑。
胡灵儿倒是不在意，抱着他的头在额间和两颊大声亲吻后扎在他怀里跳起后双腿夹紧在他胯间。
张乾乾托着她的臀，毫不介意众人的指点和奚落，继续轻松地向山顶进发。
三个月后，益州郡叶榆城洱海蝴蝶泉。
一群大学生围坐在石栏旁，一个男生正在弹着吉他为一个女生唱着情歌，俨然是在求爱。
张乾乾和胡灵儿坐在不远处的石栏上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观望。
不久后，一曲终了，众人鼓掌喝彩，女生显然欢愉地接受了男生的求合，含泪与男生相拥。
“老公，你说他们会长久么？”胡灵儿随口问道，笑脸上带着被感染的悸动。
“肯定能活到死。”张乾乾淡淡回道。
“哎呀，不是，我是说他们的爱情。”胡灵儿挽住他的胳膊，期待着他的肯定。
张乾乾认真瞥了眼男生和女生的面相，“什么时候不挑形式了，也就长久了。”
“可是，形式有些时候真的挺重要的。”胡灵儿点点头，似是肯定，也像是委屈。
张乾乾认同地点点头，“所以说选择很重要。你选了个不浪漫的人，就要接受平淡的相处。”
“不是啊，老公带我游览了这么多名山大川，他们都羡慕不来。”胡灵儿笑着，舀起一勺冰激凌送入他口中，像极了刻意堵住他的嘴。
“这才走了多少地方，旅途才刚刚开始。”张乾乾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不再说扫兴的话。
“对不起，老公，我陪你游不了多久了。”胡灵儿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带着娇羞的笑意。
“那你还吃凉的。”张乾乾抢过她手中的冰激凌，拉她靠坐在怀里，抚着他的小腹，将一缕缕灵气渡入她的腹中。
“老公放心吧，没那么严重的，吃几口而已。”胡灵儿转身将冰激凌一口口喂到他嘴里。
两日后，二人回到了燕京。
京郊合院，入夜十分的后宅院中摆着一张餐桌，慕容百舸带着妻儿们给张乾乾和胡灵儿接风。
“就咱俩能喝了，走一个吧？”慕容百舸看了一眼小腹隆起的蔡楚然，笑得十分骄傲。
“难得大舅哥想开了，知道要三胎了。”张乾乾笑着打趣，举杯和他一碰随口饮尽。
慕容百舸喝完放下酒杯，讪讪一笑，“你们都不在，家里冷清得慌，只能辛苦你嫂子了。”
蔡楚然陪着笑，明显也是带着一丝潸然。
“早晚都会回来的。”张乾乾垂着双眸，自顾自倒了杯酒饮下。
“等过几年霏霏和京京找了对象就又热闹了。”胡灵儿挽住张乾乾的手臂，笑着安慰。
张乾乾笑着看向慕容京，“小子，跟学校有喜欢的女同学么？”
慕容京尬笑着摇摇头，小脸带着绯红。
“这小崽子可没他姑父这本事，以后不打光棍儿就不赖了。我和你嫂子叮嘱多少回了，让他周末带女生来家玩儿。他可倒好，回回带一帮臭小子回来。”慕容百舸无奈笑道。
“要不说让你多挣点儿钱呢，以后万一找不着媳妇儿还能花钱买一个。”蔡楚然抚着慕容京的头，揶揄一句。
“是，可不得多挣么，肚子里这个又是小子，还得做好准备买俩。”慕容百舸大笑着回道，显然对多个儿子很是欣慰。
“差不多就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别给自个儿累到。”张乾乾淡笑着给慕容百舸倒上酒，嘴上宽慰着。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不过我和你嫂子现在就喜欢人气儿。平时忙着点儿还好，就怕逢年过节。有时候上老丈杆子家倒是也能聚聚，要是不去的话，就跟真没地儿去了似的。”慕容百舸端着酒杯，说着笑容中便带了哽咽。
张乾乾鼻头一酸，一杯酒端到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好容易回家聚一下，还没喝多少就嘴瓢，越活越没出息了。”蔡楚然看着二人阴郁的脸色，带着愠色拍了慕容百舸一巴掌，转头笑着看向张乾乾和胡灵儿，“你哥这两年没长出息净长岁数儿了，甭听他胡说。”
胡灵儿淡笑着点点头，伸手在张乾乾背上轻抚着。
张乾乾挤出一抹浅笑，烈酒下肚，一股灼痛自喉头倾泄而下。
“正好你们回来了，灵儿也能陪陪你嫂子，要不然她自个儿天天跟家没意思总偷摸地上公司去查我岗，弄得我像是会犯多大错儿似的。”慕容百舸压下情绪，咧嘴自嘲。
“最近只能麻烦嫂子了，我这头一胎，没什么经验。”胡灵儿温柔笑道。
“在家客气什么，咱们姐俩刚好做个伴儿。”蔡楚然热情回应，忙不迭地给她夹菜，“我跟你说，好些事儿跟这些老爷们儿还真没法聊，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姐俩自个儿商量着来就行，反正他们也没心思掺和。”
两姐妹随即畅聊起来。
不久后，两个孩子离席回屋，又过了一会儿蔡楚然也陪胡灵儿回了屋内，饭桌上便只剩慕容百舸和张乾乾二人依旧慢慢地喝着。
“玲珑他们在那边儿还好么？”慕容百舸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低垂着头，怕被看到落泪。
“挺好。”张乾乾揉了揉鼻子，清清嗓子低声回道。
“挺好就行。老一辈儿出门儿也是成年累月往家捎不了个信儿，更何况他们去得还那么远。”慕容百舸像是在自我安慰，缓了缓继续问道，“老爹老娘他们也挺好吧？”
“挺好。”张乾乾说完，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呛得自己干咳了几口。
“后头还出门儿么？”慕容百舸偷偷抹了抹泪，给他添了酒。
“想去看看她们的家里，再去轮台一趟，然后就差不多该走了。”张乾乾端着酒杯靠近嘴边，滑落的泪滴簌簌落入杯中。
“挺好，早去早回。灵儿有你嫂子呢，委屈不着。”反正彼此已经带了哭腔，慕容百舸和他碰杯一起喝下了杯中的酒。
“等再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张乾乾随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许下这样一句承诺。
“好。我都四张儿了，想老爹老娘他们，也想妹子。”慕容百舸抓着纸巾掩面，上身随着剧烈的呼吸不断起伏。
“对不起......”张乾乾一手捂着脸，抽泣声起。
“放的哪门子屁！咱俩是亲兄弟。”慕容百舸伸手在他脑后拍了一巴掌，“不管多久，把他们都全须全尾儿地带回来，老爹老娘他们，妹妹弟妹他们，侄子和外甥们，一个都不能少。”
张乾乾重重点头，单肘撑在桌边扶着额头，任凭眼泪鼻涕淌落在地上。
“到时候要是我没了，带着大伙儿上我坟前点个卯。”慕容百舸惨笑着抓紧他的肩头，认真交代着。
“你丫敢死到时候我也给你刨出来。”张乾乾擤了把鼻涕，苦笑着回道。
慕容百舸仰头干笑几声，擦了擦脸，又满上二人的酒杯，开始回忆儿时两家人往来的点点滴滴。
纵有年华不可追，白驹过隙情相随。
但见稚童膝边围，笑问席间客是谁。
二人一起追忆往昔，一起痛饮到深夜。蔡楚然和胡灵儿默契地没有打扰，看着二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堂屋在坐榻上抵足而眠后才各自睡下。
次日晨，慕容京吃过早饭跑回堂屋扯着脖子幸灾乐祸般冲蔡楚然的卧室喊道，“妈，我爸和姑父在院儿里撒尿了。”
“滚蛋！赶紧上学去，一会儿又迟到了。”蔡楚然从卧室里走出，推搡着把慕容京送往前院。
回到堂屋时，胡灵儿也赶了过来。
“你怎么没多睡会儿？饿了吧？”蔡楚然打了声招呼，一脸无奈地看向坐榻上酣睡的慕容百舸和张乾乾。
“放心不下，起来看看。”胡灵儿尴尬笑道。
“甭看了，且是醒不了呢。这俩完蛋玩意儿，裤子都尿了，一会儿醒了再收拾吧。”蔡楚然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咱俩一块儿去吃口饭吧，先甭管他俩了。”
二人吃过早饭交代一声便结伴去了孕产中心，回来时刚好赶上午饭。醉酒的二人也没显出尴尬，情绪倒是好了不少。
饭桌上张乾乾交代了几句自己的行程计划，吃过饭便告别离开了。
第一程，西三环慕容家老宅，附近的幼儿园、小学、中学，不远处的书院豪宅，慕容玲珑的家里保留着最初的布置；南二环胡同拉面，对面还有一家果蔬店，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隔着老远可以看到上官栀子的家人在大平层中安逸的生活。
第二程，燕南祖宅，唐坤在这里找回了斩仙飞刀的刀体，张辰璐和张辰熙在这里短暂的修炼，还有其他几位夫人曾到访过。
第三程，京东燕郊，到老宅停留片刻，走过王诗雨家摆早餐摊的院门，在爷爷张玄黄夫妇的坟前叩拜后驻足许久，想起曾经在这里登临天师谱；村外河堤上漫步一圈，不远处的荒冢旁张乾乾曾送走了十几位龙虎护法的残魂，现在才知道那恐怕和自家父母一样是清道人，或许还是张辰熙的爷爷沈智顺老仙师的门人，只是如今不知道他们已经往生何处。
第四程，直沽，私下约见了冯沐阳，由他带着远远的看了看他的家人。
第五程，白山，栾府，栾奕和轩辕氿泽的家，和栾平、佟佳丽夫妇团聚了几日。期间到云顶龙潭的小院里溜达一圈儿，轩辕氿泽曾经的修炼地，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公孙秋煊；潭水下，轩辕鸿海依旧被封印其中。
第六程，柱州，轮台。安西大学，张乾乾和上官栀子的母校，和曾经的导师朱葛明小聚了几场；柱州师范大学，冯洛梓的母校，曾经事儿唧唧的小丫头如今已经久为人母；附近的别墅区旁，空置的土地仍未开发，地下的灵泉已经隐入杨眉大仙布置的空间，遗留的巨坑已被填平，玄武便是在这里幻化成了曾经的小武。
第七程，百兽谷，曾经叫做死人谷的地方，二叔一家久居于此。算起来这里是张乾乾在世俗界唯一的私产，皇权特许的封地。这方世界最奇特的异兽们依然在此栖息，半山的七玄迷雾中依旧保留着三叔一家的简陋小院，张乾乾在这里第一次走出了须弥幻境。如今，他自己仍不知道爷爷和父母叔婶弟弟们由此飞升后在经历何种境遇。
张乾乾独自在百兽谷中过了个年，返回燕京时蔡楚然已经诞下一子，取名慕容炎，胡灵儿也临近预产期。
在胡灵儿的第一个孩子蔚秒满月后，张乾乾带着她和儿子悄然离京赶往蓬莱仙观。路上，胡灵儿毅然将创维元灵留下的三元佩中的一个戴在了儿子身上。
赶到蓬莱仙观时，只剩张乾乾和胡灵儿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