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云最终也没能做出任何反抗。
因为在身边安抚并保卫她的四名少女,对她并没有任何恶意。
她们只是担心她受到伤害,所以才会将她带离了现场,一路护送她进入了学院之内。
……而墨千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善意。
“那个,你们误会了……”
“好了好了,姐姐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阿尔回来了再说吧。”
自己的言语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少女从一开始就完全没在听她说话……她们只是在单纯地向她施以善意,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而她唯一可以用来进行说明的证据,也被遗留在了那个地方。
“……该怎么做?”
墨千云心中的天平激烈的动摇着。
当时的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是该严厉的斥责那些不听人说话的女孩,还是该不顾一切地激烈反抗?
不对,自己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就算她们做了并不符合自己期望的事,自己也不该随意迁怒她们。
可是自己这样坚持原则,亚伦斯却要为此受苦。
“……到底该怎么做?”
当善良与正直反而成为了一种枷锁时,墨千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了。
——不过,她的内心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突然跑来的人打断了。
“鸦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担心你被那个人渣欺骗……总之没事就好!”
完全没有敲门,直接闯进房间后就立刻开始向墨千云表达关切的男生,正是之前在外面突然袭击了亚伦斯的阿尔·莫。
墨千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亚伦斯当成敌人,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
“放心吧!我已经把那个败类交给城卫队处理了……那家伙为了骗人,竟然还敢伪造魔法师公会的鉴定卷轴,真是毫无廉耻与下限!”
“那是……”
“鸦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人渣之前为了到禁书库里偷东西,还跑到学院里骗了我的老师呢!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再有问题了!”
光是面对着这个男生,墨千云的心里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
……自己的未来,一定会被这个人掌控吗?
“对了鸦姐,我刚才来之前也通知了紫老师。那位老师可是没有任何天赋和才能也能用出魔法的人,她一定能帮上你的!”
“不,等等……”
墨千云当然很清楚男生口中的紫老师是谁……但那一位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之前的分歧还没来得及解释,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位老师。
“……就是这里吗。”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不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
“哦?这一位就是,你说的那位乌鸦小姐吗,阿尔·莫同学?”
当那位性感成熟又庄重严肃的女性推开了房门,从外面缓步走进房间的时候,墨千云原本就有些恐惧的精神便瞬间凝滞了。
那个人,正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敬重也最为畏惧的师傅——
“那么你就先出去吧,阿尔·莫同学,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绛月。
……
“紫老师,鸦姐有点怕生,所以拜托您在和她谈话时不要那么像对我那么严厉……啊哈哈哈。”
阿尔·莫本打算在房间内旁听两人的谈话,并尝试为“陌生”的两人打好关系。
不过绛月却坚决地要他离开房间,而他的那些女性同伴这时也碰巧过来找他——所以他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而在他走出房间后,绛月便立刻回身锁上了房间的大门,然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魔法装置,在房间内支起了一个防止入侵和阻隔声音的结界。
“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可以正式开始谈话了。”
等到做完了这些事后,绛月便优雅地坐到了墨千云的对面,然后对着面容呆滞的她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那么就回答我吧,千云——你是背叛了他吗?”
——然而她望向墨千云的眼神,却宛如冬日的寒霜一般冰冷刺骨。
“师傅……”
“告诉我——你是和那个阿尔·莫联手设下了陷阱,故意设计将他送入了监牢的吗?”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话,这件事确实可以这样去理解。
——墨千云很有可能是按照计划先去与亚伦斯进行接触,然后在交流过程中故意做出受到伤害的表演,最后在关键时刻让埋伏在附近的阿尔·莫介入其中,将亚伦斯构陷为罪犯并让其被城卫逮捕。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猜测是相当合理的。
“不,不是!不是这样……不是……”
“呵,你觉得这时候的辩解还有什么意义吗?你先回答我——有哪个人认真听过你的解释?”
在绛月那冰冷的质问下,墨千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愚蠢。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任何解释——他们早就已经为整件事预设好了一个结论,而她自己的意见则会被刻意忽略。
……她,只能按照那些人的想法去行动。
“那个时候明明还敢对着曾经的同伴举刀,现在却连挣脱和反抗都做不到了吗?”
“因,因为他们……没有恶意……在下,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哦?你的意思难道是,他们在你心里其实比那个人还要重要吗?”
绛月那毫不留情的讥讽与质问,让墨千云的精神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自己是为了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为了保住正直的意志,所以才将亚伦斯推入了危险之中。
所以,自己或许就是个无耻的背叛者!
“在下,在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命运……在下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命运!”
情绪已经开始崩溃的墨千云,语无伦次地说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恐惧。
她不想离开亚伦斯,但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将她推向另一条路——无论是自说自话地与她拉近了距离的阿尔·莫,还是拒绝了和她同行的亚伦斯,似乎都是想要让她接受既定的命运。
“在下……不想当什么魔法师,可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在先生的身边!先生,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在下……”
在破碎又混乱的情绪之中,墨千云慢慢地讲起了那天晚上亚伦斯亲口说出的故事。
——那些没有道理的苦难,那些满怀恶意的折磨……还有那为了不再失去而提前放手的悲哀。
虽然她已经知晓了一切的起始与缘由,但她却依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答案吗。”
但面色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故事的绛月,却露出了仿佛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寻求的最后一块拼图。
……
“呵……也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望着那此时已经因为哭泣而双眼红肿的爱徒,绛月最终从另一个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在墨千云的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既然你不想伤害抱持善意的人,也不想伤害自己珍视的那个人,那就去伤害自己吧。”
露出了仿佛恶龙一般残忍毒辣的笑容后,绛月十分温柔地将那小小的药瓶交到了墨千云的手中。
“很遗憾,我做不出让人变成魔法师的药,不过这瓶药却可以让一个魔法师彻底变成普通人——当然,这本来不是给你准备的。”
瞬间便理解了绛月话中所指的墨千云,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而绛月却始终维持着平稳的微笑,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如果你找到了答案的话,就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吧——当然,你的机会就只有一次。”
说完这句话后,绛月便像是不再需要继续交谈了一样,起身驱散了那阻隔闲人的结界,然后打开了房间的门锁。
“……那您,要去做什么?”
“我?等看完你的表现之后再决定。”
随后,面露微笑的贤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仿佛已经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了。
而表情苦涩的墨千云则是死死的攥着那小小的药瓶,将这最后的一丝希望深藏了起来。
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