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听见外面小伙伴在问阿程去了何处,师父说阿程昨晚炼药耽搁了,还在睡觉。
阿程在里面偷笑,外面一定还有不好的味道,炼过药就说得过去了。
阿程感觉浑身精力充沛,体内内力汹涌,直想跑到哪个无人的角落对天长啸。
师父说体内药力不会这么快吸收完,这段时间要勤加修炼,于是又在床上打坐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一蹦下床,便觉得浑身轻盈了许多,四肢发涨,只想挥拳四处发泄一番,阿程急忙平心静气,压制体内汹涌磅礴的内劲,暗自收敛外泄的气力。
坐在铜镜前,看着比往昔更白皙红润的面庞,阿程心下暗自欢喜。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若是平常女子,到了她如今的年纪,家里就要开始给她寻摸亲事了。
可这些事情距阿程却无比遥远,她甚至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仇恨早已占满了她整个心房。
阿程在外露的皮肤上涂满了师父给的药膏,转眼间又成了个皮肤微黑的俊俏小子。
去往后院压着内力和小伙伴们对拆了一阵擒拿术,竟觉得比往日更加辛苦。待其他人都离开,便迫不及待地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进山去?”
她太想找个地方试试自己现在的功力,也不知道那秦家两兄弟现在如何了,她还惦记着埋在土里的一盒子宝贝呢。
燕回道:“不急,你抓紧时间炼化体内的药力,得来不易,可不能浪费了。对了,很久没去看丽娘了吧?你过些日子去看看她。”
阿程应了好,去厨房做好晚膳,和师父大吃了一顿,自觉跑进卧房里去打坐,直至深夜。
小蛮服完三粒小还魂丹,自我感觉身体大好了,激动地跑来要阿程教他习武。
燕回亲自帮他把脉,又给他开了三剂药,让他喝完这些巩固下药效,便可开始习武了。
小蛮自是无所不从,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赶上同伴们的进度。
自此,小蛮成了一众孩子中最刻苦的一个,且他整日呆在药铺,时间比其他孩子充裕许多,又时时能得阿程师徒指点,进步极快。
阿程花了几天的时间,将体内残药吸收完了七八成。
此时阿程已能熟练地收敛自身气息,收放之间流畅自如,整个人也渐渐沉静下来,宛如一块璞玉,质朴而内敛。
燕回看了也极是满意。难怪智圆要死缠着她习武,阿程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这些年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
更为可贵的是,阿程聪慧机敏,遇事不是一味使蛮力,懂得临机应变,往往出奇制胜。
刺杀承恩侯一事,虽有自己帮她精心筹划,可进府以后情形瞬变,燕回都没想到那晚承恩侯居然一直呆在书房,原本打算好的刺杀计划落空,多亏这孩子机智,顺利找到了承恩侯落脚之地将他吊上房梁,又溜到了侯府老夫人卧房找到了装药材的锦盒,还顺手给那老太婆剃了个光头。
那一晚燕回守在药铺里,心中煎熬无比,一度后悔不该让阿程去冒险。
所幸这孩子没让他担忧太久,大雪刚下不久就悄悄溜回来了,不仅给他带来了康复的希望,还帮他找到了自己苦心寻找十几年的仇人。
燕回时常在想,这五年来,他们师徒究竟谁成就了谁?
两人命运早就已相互交融,无法分割了。
现在好了,自己功力日渐恢复,以后再不用这孩子单独去冒险了,而阿程也比去承恩侯府时长进了太多,好好筹谋一番,他们师徒未必不能将这京城搅个翻天覆地,让承恩侯府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日早起,阿程和师父招呼一声,便独自往西城去找丽娘。
洛阳城西城,历来是洛阳商贾富户聚集之地,各大户人家的居所许是不如东城官宦世家宽大气派,却更加精致典雅,富丽堂皇。
洛阳城最好的商铺、酒馆、客栈、赌坊、妓院都聚集在西城,商贸极其发达。
东城虽也有各类集市馆舍,但各官宦子弟平常聚众玩乐都喜好来西城,此处抛费自然也远高于其他地盘。
各官宦世家虽居于东城,却无不在西城有各自的产业,故此西城虽富有,却无人敢在此欺行霸市,一家独大。
西城流芳街,是各类妓馆、歌舞坊聚集之地,也是各家风流才子、阔少纨绔们时常流连之地。
在一众奢靡华丽的坊馆中,有一家不甚起眼的舞坊名唤丽云坊。
该舞坊三年前才开业,规模不大,却别具特色。
坊内舞姬一概卖艺不卖身,尤好与风流才子们合作,为其诗词赋曲排舞,挂名传唱,深得一众才子追捧,逐渐成为流芳街一雅地。
丽云坊虽不如经年的老牌歌舞坊日日门庭若市,却因风雅而不奢靡的风格,不仅在西城站稳脚跟,甚至日渐成为大户人家喜庆之时常邀约上门助兴的歌舞坊之一,在西城名气日盛。
阿程来到丽云坊后门,门房见她过来,笑着打声招呼,便让她直入后院。
阿程进入舞坊后院一小院前,敲门入内,一年轻女子满脸欢喜的迎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顺手将门关上。
此女年约二十二三岁,容貌不算特别出众,却身姿曼丽,娇俏可人,正是丽云坊坊主丽娘。
此时丽娘正拉着阿程双手上下打量,欣喜道:“几个月不见,阿程长高了,也越来越秀气了。”
阿程含笑看着丽娘道:“好久不见你了,师父和我都甚是挂念,你近来可好?”
丽娘道:“我都好,就是担心你们,前期城里那么大动静,也不知道你们是否安好,又不敢随意出门打听,你和燕叔没事吧?”
阿程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和师父都挺好,你也不要随意去外面打听什么。”
丽娘连连点头,转身为阿程泡了一杯蜜水递给她,阿程接过一口饮下。丽娘轻抚阿程后背,满眼心疼。
她是除了燕回以外,唯一知道阿程是女儿身的人,也是唯一知道他们师徒身负高超医术的人。
师徒两人有那等本事却一直藏着掖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秘密在身。她虽未刨根问底探究始末,却也知道这对师徒身上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沉疴重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