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一过,天气便日渐暖和起来。
回春药铺关了一个多月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街坊们见了欢喜不已,纷纷上门恭贺燕回身体康复。
平日虽有阿程上下支应着按方抓药,到底不如燕回偶尔诊个脉、开个方来得方便。
老蛮第一时间就带了小蛮上门来。
这次燕回倒是没有推辞,一边细细帮小蛮把脉,一边道:
“看这面色倒是好了许多,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蛮道:“就是浑身没力气,动一动就出汗、气喘,有时还头晕。”
燕回道:“这是当日出血太多,损了元气了。还是要温补一些时日才成。
“我看了上回老大夫的药方,现在继续喝似也对症,要不再去老大夫那看看?”
不想此时一直寡言的小蛮忽然开口:
“不用去了,又要好多诊金,就按燕爷爷说的抓药就好。”
燕回笑道:“这孩子,遭了这一难,倒是懂事多了。
“那就按上次药方再吃一段时间。不过你也不要天天躺床上,多出来走走也无妨。”
小蛮腼腆一笑:“我常来找阿程玩。”
说完果然走到阿程身边,拉住阿程就往后屋里去。
进来里间,小蛮忽然对阿程道:“阿程哥哥,我知道那日是你救了我。
“你那日帮我擦脸的时候偷偷喂我吃了一粒药,我当时痛迷糊了,吃了你的药就觉得肚子里清清凉的舒服了好多,后来也不吐血了。”
阿程吃了一惊,还以为当时小蛮没了神志,没想到居然知道自己喂了他药吃。
他连忙说道:“之前有个剑客也喂你吃了药,兴许是他的药起了作用。”
小蛮道:“他的药没有你给的好,我吃得出来。”
阿程忙道:“这事你可不能对外说,我当时也怕那肖大公子迁怒,不敢声张。
“那药可是我师父家里祖传下来的,一共就三颗,当年我师父受伤吃了一颗,给你吃了一颗,还剩最后一颗了,就是用来救命的。
“你千万别说出去,怕人知道了要记挂上,我们可保不住。”
小蛮连连点头:“阿程哥哥放心,我连我爹都没说,我跟谁也不说的。”
阿程略略放心,又对小蛮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师父说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你现在好好养着,按时吃药,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好好玩。”
小蛮却忧虑道:“阿程哥哥,你说那肖家还会来人报复吗?
“以前那肖大公子就是打了四十大板,也不放过我,还差点连累了你。
“现在他死了,他们家怕是更不会放过我了。”
阿程听了忽地心头一酸,小蛮比他还要小两岁,还是个懵懂孩童。
没想到经此一事,竟是平添了几分沧桑,可见小蛮父子这段时间过得何等煎熬。
阿程忙安慰道:“不会的,周大人已经告诫他们了,不得寻衅报复,况且他们还害怕那刺客躲在暗处盯着他们,不敢妄动的。”
小蛮似是放下心思,高兴地问道:“你说那肖公子真的是被刺客杀的吗?”
阿程:“谁知道呢?”
小蛮:“那刺客可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了才好。”
阿程道:“不会的,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要抓早就抓住了,放心吧。”
两人聊了一会,外面燕回早已帮老蛮把药抓好了,小蛮便跟了父亲回家去。
药铺不时有人过来闲坐一会,直到晌午时间,阿程才得了空将小蛮的话告诉师父。
燕回叹道:“这世间的事情,凡是做过必留痕迹,许多事情看似天衣无缝,却在不经意间露了马脚。
“好在小蛮那孩子机灵,居然知道隐下此事,我看老蛮确实不知道,那孩子倒是没说谎。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些事情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只是现在我们实力不够,过些时日就好了,大不了一走了之,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燕回话锋一转:“以后你多看顾些那孩子,他们父子也确是被我们连累,能帮的时候尽量帮一把。
“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许多事情仅靠我们师徒怕是忙不过来。
“现在我们又入了那么些大人物的眼,有时候做事会十分不便,我们还真要找些可靠的帮手。”
听了师父的话,阿程眼睛一亮,细细琢磨起来。
这日过后,小蛮每天都会来药铺呆一阵。
阿程忙的时候,他便默默跟在阿程后面帮他打打下手。
燕回给阿程讲药理时,即便听不明白,也在一旁认真听着,从不打搅。
阿程见他有心,空闲的时候,也会把一些简单的药材教与他认识。
流流等孩子也常来药铺找两人玩耍,大家都照顾小蛮体弱,也不过分打闹。
如意茶馆开门做生意,几个孩子依旧邀约着去茶馆听书看杂耍。
茶馆掌柜姓钱。
钱掌柜怜惜小蛮的遭遇,见孩子们处处迁就他也颇为感动。
偶尔还会送上一碟免费的糕点请他们吃,孩子们欢欣不已,每日玩得不亦乐乎。
小蛮渐渐开怀起来,病状也似好转了不少。
老蛮见了安下心来,干脆将小蛮托付给药铺,自己则出门去寻找活计。
自此小蛮白日都呆在药铺,连自己喝的汤药也在药铺熬制,燕回悄悄地为其调整药方。
阿程师徒在吃喝上自比一向拮据的老蛮精致许多。
小蛮吃的好了,自觉精神头一日好似一日,心下更是感激燕回。
他更认定了燕回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却从不在外面显露分毫。
因着小蛮的关系,老蛮近期也常来药铺。
这一日进来后,磨蹭了半日不肯离去,燕回见状,便知他有事要说。
待店铺空闲下来,便将老蛮叫到一边,问他有何难处。
老蛮支吾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道:
“本是不该说的,可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求教燕叔了。”
燕回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老蛮叹口气道:“上次从府衙放出来,官府并未给我销案,而是让我们这些人回来后留意周围可疑之人,一月内务必到官府举告。
“眼见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可我这一个月门都不敢出,哪知道什么人可疑。
“这也不能平白地去攀扯别人,这不愁的没办法吗,燕叔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过了这一关?”
燕回道:“这可真不好办,官府有没有说那刺客约莫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