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之死到此可说“真相大白”。
然而周昌深知屏风后面还坐着一尊大佛。
那位整日幻想着有人要加害自己的太子,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但他也知道太子不会将堂下一群印月坊的街坊放在眼里,于是开口道:
“丁七今日举告老蛮父子及燕程合伙谋害肖尧一事,经本官今日审讯,诸位大人共同见证,纯属误会。
“老蛮前期被当作刺杀承恩侯的疑犯抓进应天府大牢,后经本府衙审讯,且有证人作证,已洗脱嫌疑,宁安伯府不可再私下寻衅报复。
“然据丁七所言,肖尧遇袭时并无侍卫在侧,是否真是因不慎撞上树枝而殒命还不能定论,若真有人加害,那人半夜行事匆忙,必会留下痕迹。
“本官建议几位大人一道,调集各自手下的断案高手前往现场勘察,尽力找出真相,还肖大公子一个公道,几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众人除了那被偷了一捆柴的妇人,俱皆满意之极。
印月坊众人得以洗脱冤屈,老蛮父子更是有周昌亲自作保。
想来宁安伯府再不会找借口上门报复,父子二人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躲藏起来。
而肖有清因周昌一席话,为肖尧挽回了不少面子,心下好受了许多。
太子本就不想此案就此了结,还想深挖背后之人。
在此情况下,周昌的提议正合了他的意。
而刘照早就与祖母商议过,断定后面必有黄雀,能借官府手段大力侦查,比他们侯府偷偷行事便利许多。
兰鑫、将季、方承恩等人深觉周昌行事老到,佩服不已,纷纷点头赞同。
兰鑫更是补充道:“此案确实蹊跷。肖尧与老蛮父子的纠葛因承恩侯遇刺一案而起。
“或许那刺客也在暗中关注,发现肖尧仍盯着小蛮父子不放,便暗中杀害了肖大公子也未可知,确实应该细查。”
此话似是应和了周昌所言,其实也在暗中警告宁安伯府和承恩侯府。
你们做事悠着点,那刺客躲在暗处盯着呢,可别轻易上门报复。
而太子和刘照、肖有清对此话却深以为然,俱皆心下凛然。
周昌宣布退堂,还不忘安排人送张阿婆等人回去。
阿程起身后,立即来到师父身边,从智圆手中接过师父亲自搀扶,与印月坊众街坊一起欢欢喜喜往回去。
周昌等人去现场能发现什么,阿程师徒毫不关心。
师徒二人与洛阳城里所有普通百姓一样,安安心心在家筹备大年。
晚上师徒二人各自泡完药浴,阿程来到师父房内,发现师父精神不错,白日病恹恹的模样已消失殆尽。
阿程心中高兴,问师傅:“今日那个智圆就是兰鑫的师父吗?他怎么会来我们店里?”
燕回道:“好奇而已,怕是从中看出了些名堂。”
阿程惊道:“他怀疑上我们了?”
燕回道:“怀疑谈不上,此事因你而起,他自然会多想些。最多以为有人利用了你,不会觉得你我有能力做下这件事。”
阿程恍然道:“怪不得师父一直要装病。”
燕回道:“师父也不都是装的,智圆是个高手,不是一眼看出我受过内伤吗?
“我有预感,这假和尚还会再来,他或许并无坏心思,但你要记住,我们以后要做的事情太过艰难,绝不可轻信任何人。
“他武功高强,在他面前一定要谨慎,一个细小动作就可能露了破绽。
“若他知道你有功夫在身,那就真会被他怀疑上了,他一怀疑,兰鑫必定会让人盯上我们。”
阿程郑重点头,又问师父:“他的武功心法比我们厉害吗?”
燕回道:“这世间内外修炼功法千千万,很难说哪个更厉害,端看各人修行。”
智圆出自少林,自是得天独厚,观兰鑫武功路数,怕是他们师徒都以修行外家功夫为主。
然无深厚内力,外家功夫也徒具其形。
这对师徒确实极具武学天赋,有如此修为,起码洛阳城里难逢对手。
阿程好奇道:“我们的功法与他们相比如何?”
燕回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很难比较。
“你我修习的内功心法乃百年前燕山一武学奇才所创。
“当年我父亲救过其后人一命,那人见我年幼好动,临走前便将这套功法传给了我,也算是我的武学启蒙师父。
“可惜后来多番变故,竟是再无缘得见,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尚在人世。”
说到这里,燕回甚是怅然,随即又道:
“为师自此沉迷武学,家中长辈见我无法专心修习医术,无奈之下,便也不再强求,反倒各自上心帮我收集各类武学秘籍。
“可惜这些年身负重伤,武功别说精进,连恢复当年功力都无法做到。”
阿程安慰道:“等我们炼制好了那丹药,师父就能恢复武功了。”
燕回遗憾道:“师父年纪大了,武功想要再有精进,怕是很难了。还好我家阿程聪慧,习武也极有天分,假以时日定能超过师父。”
阿程再次保证:“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
燕回道:“万事急不得。你现在轻功已有一定火候,可惜年纪还小,内力不足,常会觉得力有不逮。
“待来日服用丹药后,轻功当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到时师父便着手教你剑术,提高近身搏杀能力,也不用见了高手就逃了。
“还有暗器手法,你得空就要常练,这个很有用,往往制敌于无形。”
阿程连连点头。
燕回又道:“你天生力量不如人,光有内力还不够,还要多多锻炼筋骨,就像兰鑫师徒一样,外家功夫也不可丢下。
“这个修炼没有什么技巧,就是要吃苦忍耐,持之以恒,一日不可懈怠。”
阿程道:“师父放心,我每日都在坚持的。”
燕回怜惜道:“师父知道阿程很努力。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没几个人能做到你现在这个地步了。”
阿程腼腆一笑,问道:“师父说要教我剑术,我们是不是还要弄两把好剑?”
燕回叹道:“师父这几日正为想着这事呢,可惜当年我的佩剑毁在了山崖上。这事容师父好好想想。”
师徒二人又聊了一会,阿程便回了自己房间,照例在床前蹲起了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