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靠海,地势却不平坦,临安西北角距离东海两百里的地方,有一片百丈高的密林山峰。
密林之中,有一峰名为“大浪”。
大浪峰地势险要,一条瀑布贯穿而下,惊起的水花宛若滔天大浪,故得此名。
黎沧月远望着瀑布下的边无我,时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一个月来,她跟边无我费尽心思,随着玄机阁一封万字秘报的到来,横亘在黎沧月心中数月的疑团终于解开。
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异荒神木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种级别的秘密,不是她一个人能扛下来的。
得到确切消息的第一时间,黎沧月便派玄机鸟万里追踪,将情报递到了羽归尘手里。
青木帝留下来的遗迹,上古神木所在秘境,这种能影响异中原异荒格局的情报,足以让羽归尘亲自坐镇督办。
只可惜策反江风青湖一事牵扯到卫央司南,甚至会决定整个中原异荒未来的政治格局!权衡之下,羽归尘选择了只身犯险,将须臾内峰一事交给了赵清枰。
江风隔临安城,走陆路不过来三千里,但从碧落江乘船到随州城,再从随州海港转海船到临安,则远了接近一倍。
赵清枰这一走,光路上就花了三天时间。这点路程,换中原异荒任何一个地尊阶强者来,以他们的灵力修为以及脚程,最多一天半就能赶到。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赵清枰这地尊阶本就是伪的,如果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赶路上,体内灵力短时间内调理不过来,万一在临安遇上强敌,反而得不偿失。
赵清枰跟黎沧月虽同为隐月司同僚,但一个是星罗阁阁主,中原异荒当今第一棋圣,由于深得卫央帝喜爱,常年在宫内活动。
黎沧月虽是霜月阁的四号人物,但她刚提上来不过一年的时间,隐月司内很多高级别人物都连面都不曾见过,更别提有什么交情了。
边氏一族的强势崛起,导致隐月司在卫央的地位有所下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卫央权利争斗的核心圈里,隐月司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隐月司上任老大卸任后,本该是羽归尘顺利接任,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秦九州,在当朝徐皇后的运作下,让他给摘了桃子。
这件事在卫央高层也引起了巨大争议,毕竟徐氏一族在卫央地位颇高,徐皇后又是当朝四皇子卫无极的生母。
隐月司底下三阁阁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个姓秦的小子坐在了他们上头。
三阁之中,也在文官出身的褚河会给这位新任老大几分薄面,其他几位阁主见了他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论修为,羽归尘压他一头。
论地位,赵清枰是卫央帝跟前的大红人,远不是他一个男宠出身的低贱之人能比肩的。
隐月司里的几位阁主。可以完全不给那位秦大人脸,可黎沧月不行。她无依无靠,论修为秦九洲杀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褚河跟羽归尘的话,她得听,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至于须臾内峰的秘密,要不要瞒着秦九洲,瞒到什么时候,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些人,惹一个会死!惹一群,会死的很难看!
黎沧月在外独自活动半年,每个月就传一下无关痛痒的情报回去,。间久了,傻子都会起疑心,更别说那位想拿三阁开刀却找不到理由的秦大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黎沧月是个惜命的人,她可不想这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己头上来。
大浪峰瀑布高高跃起又重重跌落,跌水如雷霆,瀑布撞击巨石的声音,在百丈之外都清晰可闻。
边无我随手抛接着一枚“音器”,那东西不过巴掌大小,随着他每一次用力按下,它都会散发出巨大的音浪,将这条瀑布震得水花飞溅。
边无我坐在瀑布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悠闲自在地陪着黎沧月,等着她口中赵大人的到来,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赵先生,这人好厉害,如果我没猜错,他的修为应该在灵境七段上,离八段的门槛还有一些距离。”
赵清枰眼神一凛,缓缓开口:“你一点修为没有,怎么瞧出他是七段上乘八段以下的?”
卫云澈微微一笑,八颗牙齿在他唇间一览无余,“我这身体从小就不适合修灵,更不适合练体,父亲还在的时候,我主动要求去了大道院云澜笙院长那修行,学了两年,全院几百本鉴灵册我倒背如流,这点本事还是有。”
赵清枰本以为这小子在吹牛,但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反倒是相信超过了怀疑。
赵清枰双手环抱,左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敲击着自己的袖袍。
卫云澈知道赵先生这是在思考很重要的事,不想被人打扰。他乖乖地退到一旁,静候着他的决定。
边无我知道隐月司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边家至高秘法送出。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这东西在别人手里拿了等同于一堆废纸,不经过边家回音壁的长期淬炼,普通人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住“幻真音焰术”的霸道劲气,更别说修炼此术了。
黎沧月也知道,边无我再强,立的功劳再大,他也只是一个外人,甚至是站在隐月司对面的人。他身上流着的是边氏一族的血脉,在她的认知里,不管是霜月阁还是星罗阁,都不能这么大一个秘密被外人知晓。
边无我在等,等那位赵棋圣将“幻真音焰术”后半部心法给他带过来。
黎沧月在等,等那几位阁主的下一步动作,边无我是死是活,或许今天就能见分晓。
卫云澈在等,等赵清枰口中那个能解决自己不能修灵不能练体的秘境,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整个大浪峰,除了赵清枰面色平淡,其余三人皆是面色凝重各有所思。
半个时辰过去,赵清枰望着远处的悬崖峭壁忽地笑了起来,随即转头望向卫云澈。
“你看眼前这悬崖,横着看,仿佛有十九条刀斧之痕,竖着看,长年累月的流水冲刷,好像也产生了十九条水痕,这一横一竖,看着像不像个棋盘?”
卫云澈对赵先生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方才回了个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