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低下去的身子缓缓抬起,面色僵硬得像个假人,呆呆地问段景忱:“他什么时候来的?”
段景忱无辜地摇头,推卸责任道:“我也才醒一会儿。”
也就是说,在他们睡着的时候,这小秃驴就进来了。
那么方才他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这是不是有辱佛门呀?
小棠伸手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瓜。
那脑袋瓜一本正经地跟他问安:“棠哥哥好。”
说完微微侧了下身子,又跟他身后的段景忱也问安:“皇兄亦好。”
他贴心道:“太医说了,这药凉了会影响药效,我等了许久,不见二位兄长下床,只好打断你们了,快趁热喝吧。”
小棠蹬了靴子下床,越看九皇子少年老成的样子,越觉得有趣,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光溜溜的脑袋,“喂,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不小心听到了兄长们密话,还请见谅。”
小棠噗嗤笑出声,摆手道:“还是你见谅吧,兄长们太久没见,情难自控,不好意思啊熹年,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难得有点家长风范,可小九儿却并未在意,对他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七情六欲,人之常情,皇兄跟棠哥哥夫妻情深,琴瑟和鸣,举止亲密再正常不过。”
小棠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段景忱,问:“他在灵台寺每日都学什么?”
段景忱耸了耸肩膀,别问他,又不是他教的。
小棠弯下腰,捏他肉乎乎的小脸,“小东西,我看你六根未净,很是危险啊。”
“什么危险?”
“懂得太多,以后多半是要破戒了,不过嘛,也无妨,你是储君,不破戒早晚也要还俗的。”
“我不还俗。”小和尚目光坚定,“也不会破戒的,请棠哥哥放心。”
“怎么,你以后不想当皇帝了?”
“皇帝自然要当。”
权力这方面九皇子倒是当仁不让。
小棠笑,“当皇帝就不能当和尚。”
“为何?”
“废话,当和尚就不能跟人生孩子了啊。”
“棠哥哥能给皇兄生孩子吗?”
小九儿一个问题,把小棠问得没话讲了。
这回轮到段景忱笑了。
小棠憋了一口气,喝光了自己的药,然后端着另一碗去床边喂段景忱。
“被这小秃驴绕进去了。”他无奈对段景忱道。
管教小孩看来不是个容易的事。
“他像我。”段景忱挑挑眉毛。
小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油盐不进的样子,确实有点像。
“随他去。”段景忱道,“我们就慢慢看,他是否能守到最后。”
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了,想做的事全天下也拦不住,段景忱教导出来的孩子,跟他自然相像。
-
一月后,皇帝大婚,举国欢腾。
百姓们无不感叹,错过了,就是活到下辈子也未必能再见到这般盛势。
千里金玉,万里锦绣,适逢元日,瑞雪漫天。
大红喜绸像是要把天下都铺满,宫门大开,赭红地毯一直延伸至玄武街尽头,鼓乐震天,碎玉飘洒,帝王一身盛装,威仪站在中央,万众瞩目之下,他目光看向前方。
众人翘首企盼,终于,迎亲的轿辇款款而来,朱漆铺底,金箔贴花,黄金流苏密密垂落一周,奢华直让人睁不开眼。
如此尊荣,倒是配得上花轿中的一瞥惊鸿。
礼官手持圣旨,高声诵读:“朕未登基之时,朝中奸佞当政,屡次设计谋害于朕,幸有发妻舍身相护,蛰伏多年,一举铲除奸党,才有今日之朝局安稳,现,册封吾妻棠潇为大齐皇后,与朕共护社稷安宁,钦此。”
合上圣旨,礼官对着人群高呼:“恭请皇后入宫,行合卺之礼,受百官上贺——”
人群躁动不安,骤然沸腾。
-“真没想到啊,曾经的教坊司花魁,竟是皇上的心腹卧底?”
-“怪不得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留他在身边!”
-“谁不说呢,此前禁军谋反,若不是棠公子拼死守城,咱们可就都要遭殃了!”
-“要我说,皇上和棠公子,这就叫珠联璧合,实乃千古奇谈……”
鼎沸人声淹没皇城,百姓议论着,踮着脚张望着,轿辇终于进入视线。
清风骤起,吹开轿帘,座上之人一身华丽盛装,惊世面容犹如红尘谪仙。
周围感叹声变得模糊,天地之大,只剩两双对望眼眸。
礼官的声音响彻天地:“恭迎皇后入宫——”
日光倾洒在皇城的琉璃瓦上,地毯顺着白玉宫道一路铺展到帝王高台。
上一次成婚时,他们连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荒野山谷中,一块红盖头,只有天地为证。
这一次,该有的规矩一个也不许省,以免有人过后又要矢口否认,说这亲事是不作数的。
纯金凤冠戴在头上,将那绝色容颜衬得华贵雍容。
小棠的喜服是在很早很早之前,段景忱就已经准备好的。
大抵世间好事总要多磨难,凡珍贵之物,皆不可轻易获得。
而小棠更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他以大齐功臣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嫁给了他的忱哥哥。
千呼万唤,他在万众簇拥中走来,天地静谧,万物失色。
“礼成——”
-
洞房花烛已经入过一次了,今夜小棠正式被册封为大齐皇后,一身盛装在寝宫等着段景忱回来,还是难以自持地心动。
满殿喜烛映着柔光,段景忱没有让他苦等太久,侍奉的宫人退下后,他听见了自殿外而来的脚步声。
绣金龙袍本就给人压迫,段景忱受伤的那只手还没恢复,被黑色手套包裹着,让人看一眼更加躁动。
小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暗暗呼吸,垂下了眼眸。
段景忱的目光赤裸而坦诚,走到他跟前,等不及互诉心意,便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吻得急切,身子朝下压着,另一手开始拆他衣带。
受伤的手不太灵便,段景忱半天没有解开。
小棠便自己主动,将大婚的礼服一层层剥落下来。
又软又薄的里衣贴着滚烫的身子,段景忱喘声很重,指尖顺着小棠脸颊抚摸,滑过脖颈,探到衣襟,勾着他领口朝旁边拨弄,看着他呼吸时微微起伏的锁骨,低下头,在那骨骼轮廓上舔了一口。
怀里的人缩了一下肩膀,哼叫声煞是好听。
惹火的情意倾泻而出,段景忱把他碍事的里衣一把撕扯开,压着他身子,顺着露出的肌肤一路往下轻抚。
手套的触感有些粗糙,摩擦在细腻的皮肤上,小棠浑身都酥了。
一想到那手套下面盖着的,是段景忱为他受的伤,会留下痕迹,一辈子抹不去,消不掉,他就兴奋到颤抖。
“忱哥哥……”他咬着段景忱的耳朵,喷薄出滚烫的呼吸,“c\/.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