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赋被突然到场的聂行云吓了一跳:“聂哥……”
他不知道聂行云是什么时候到的,虽然隔着一扇玻璃门,但他偶尔也能听到何君来在客厅看电视的声音,他不确定聂行云有没有听到更多。
倒是柯昔冷静至极,听到聂行云的声音也不是很意外。
“不是说晚上才来?”
聂行云:“尘尘闹得厉害。”
他看了年赋一眼,简单易懂:还不出去?
年赋抽了张纸巾擦手,退出去了,柯昔当没注意到,笑聂行云:“又拿尘尘当借口?”
“嗯。”聂行云没否认,“是我想来。”
柯昔:“尘尘呢?”
“在外面跟君来和春卷玩。”聂行云看了一眼厨房现状,接过他手中的刀,“我来吧,要做什么?”
“不用吧?”柯昔说,“他们都提前跟我说过了。”
“用,说吧。”聂行云垂眼看了一下他带伤的腿,“别站太久。”
柯昔略微有些无语,觉得聂行云有点过分看护了:“这都快好了。”
聂行云只是看着他,没有动,倔得要死。
“知道了。”
他把菜名报了一下,出去了。
聂行云这种不讲道理的关心,他还挺吃这一套。
见他出来,何君来有些呆:“怎么出来了?”
柯昔在他旁边坐下,抱着冲上来喊小柯老师的聂尘尘:“他让我出来的。”
何君来表情还是很呆。
柯昔莫名其妙地又添了句:“不让我站太久。”
错觉?何君来想,怎么感觉柯昔在秀。
年赋插话道:“聂哥没问什么?”
柯昔侧头看看他,看他还挺紧张,于是收回视线:“问了。”
“说什么了?啊,是不是待会儿来要我的命啊?”年赋的语气也算不上激动,又有一种赴死的壮烈感。
“问你点了什么菜,他做。”
年赋:……
感觉自己之前走眼了,柯昔这人还挺坏心眼的。
何君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干嘛了那么心虚?刚在里面往菜里倒料酒了?”
年赋脸都黑了:“滚。”
他俩在这吵,柯昔收到信息,拉着聂尘尘起了身,去给彭昶和江眠辛开门。
彭昶听话,带了啤酒,江眠辛跟在身后提着水果,还问够不够。
柯昔一看,要是何君来年赋不在,那手上应该是他们几个吃不完的量。
柯昔接了一袋子过来:“够多了。”
“尘尘下午好啊。”
彭昶和尘尘打招呼,聂尘尘接过糖果就往屋里跑,虽然见过面,还是有点害羞。
进门见到何君来和年赋坐在那儿撸猫看电视,也是没想到。
“学长,你们也来蹭饭吗?!”彭昶叫道。
“怎么这么理直气壮,”把何君来给听笑了,“看来你们经常来?”
柯昔让他们坐下,就又进厨房洗水果了,彭昶看他关上了厨房门,才小心翼翼跟何君来说。
“柯昔搬家一个人住,他状态不太好,我们都不太放心,就经常来麻烦‘他’一下。”
他说得隐晦,只说柯昔状态不好,实际上彭昶是一群人里除了聂行云最早知道柯昔有问题的,平时单纯得要命,该说话时还会挑着话讲。
短短一句话,愣是把江眠辛给听自豪了。
“聂行云不是经常来吗?”何君来说。
“那能一样吗?”彭昶撇嘴,“那他喜欢聂教授,也不能没有朋友吧?”
“我们来和聂教授来是两回事。”连江眠辛都出声道,“我可不想毕业就失联,我帮他不少忙还没收报酬呢。”
当初帮柯昔调查汪轼,条件是让刘名离彭昶远点儿,结果几个人到现在还在一块儿玩,刘名也没离彭昶有多远,倒是柯昔,离他们三个都远。
刘名最后到,柯昔在厨房里帮忙,彭昶和江眠辛看小孩,是何君来和年赋去帮忙开门的,回来的时候还多捎上了一个乔柠。
瞧见乔柠,柯昔的三个好友都沉默了,彭昶和江眠辛对刘名使用眼神交流: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刘名回以挤眉弄眼:冤枉啊?不是我!
柯昔从厨房里出来见着乔柠也是一愣,只有何君来快快乐乐地在说明。
“柯昔,我把你邻居带来啦!我瞅着你这邻居对你挺好,来找你的时候可严谨,都不愿意放我们进来怕我们是坏人。咱们这么多人放着他孤零零的也不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念了段rap似的。
聂行云听见声音也探了头,剩下几个齐刷刷地看向何君来他们,年赋也在视觉中央,不知怎么的感觉大家的眼神很怪,令人头皮发麻。
他莫名地出声为自己辩解了句:“我努力阻止过了……”
而视线中心的另一人,乔柠内心已经脏话乱飞,又不敢。
向天发誓,他真的对柯昔再无二心了,怎么还被拉来修罗场?!
这人到底谁啊也太自来熟了?!怎么还有比他自己来熟的人啊?!!!此刻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张着名的网络表情包:好多人啊……
不过柯昔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神情。
“进来吧。”他对乔柠点了点头,“正好上次说了要请你吃饭。”
柯昔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其他意见,就连聂行云也一样,听到结果头也不回地转回厨房去了。
上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是去北山的时候,那时候柯昔第一次明确地跟聂行云说结束奇怪的关系,聂行云蹲在房间门口抽了一大包烟。
也算不得不欢而散,起码刘名他们是真玩开心了。
最近一年大概是柯昔人生里最热闹的,他不爱社交,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独特的吸引力,慕强者会喜欢他,怜爱者也会喜欢他,大家都离他太远了,刘名一直这么说,靠近了才能发现他的魅力。
但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留在身边,像组成了一个新的家,相聚的时候像庄园聚会。
虽然柯昔的小房子没有庄园那么大那么豪华就是了。
聂行云做着极其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最后在柯昔身边落座。
大家都心知肚明,空出的两个座位是他们俩的。
江眠辛和年赋开了酒,陌生的客人为大,何君来夺过一罐先给了乔柠,不知道的嬉皮笑脸,知道的眼观鼻鼻观心,当事人不在意,他们也不在意。
都是大男人,没那么多毛病。
聂尘尘坐在柯昔的旁边,好奇旁边何君来喝的啤酒,闹着隔空跟聂行云说:“哥哥!我想试试!”
聂行云没有不让,只说一小口。
最后喝了一小口皱了一整张脸,聂尘尘吐着舌头说你们骗人,让一桌人哄堂大笑。
乔柠没了对柯昔的那些心思,跟谁都玩得来,完全不知道事情内幕的何君来就跟他聊得挺好,不想喝到一半,他发什么疯,忽然说。
“聂哥不喝吗?”
他挑挑拣拣,跟着年赋喊了个能用的聂哥。
“对啊,聂老师你怎么不喝酒?来都来了。”
“对诶,上次也是,聂教授你是不喝酒的良民啊?”
除了聂行云和聂尘尘,大家手边都放了酒。
许是喝多了,刘名和彭昶不知分寸,一人一句竟附和起来。
彭昶还好,江眠辛几乎是一下就捂住了男朋友的嘴,不让人对着教授造次。
对比之下,刘名就有些可怜了,没人救赎,一昧冒犯。
对这件事反应对快的是柯昔,何君来都意识到乔柠说了什么,柯昔已经出声回应了,他漫不经心地夹菜:“他不喝。”
除了何君来和年赋,这桌上就只有柯昔知道聂行云不能喝。
所以刘名和彭昶才敢叫唤,而江眠辛阻止也不过因为自己男朋友冒犯的对象是聂行云而已。
乔柠没醉,他不知怎么的,就是忽然看聂行云不太顺眼。
是柯昔的太干脆,又或者是聂行云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不想喝吗?还是酒量不好?有人帮势,即便不会再对柯昔见色起意,他也不想放过聂行云。
太完美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多少都会觉得难堪。
“就几口,聂哥。”乔柠说,“我看你们大家聚一起也不容易,敬一杯不好吗?”
说罢,他举起杯来,刘名意识模模糊糊,有样学样,也想举杯,动作被年赋按下了。
没有人理会乔柠,但他好像并不觉得尴尬。
“不来吗?聂哥?”
聂行云不是那么容易被激的人,但他看了乔柠两眼,知道乔柠是故意的,他也正好看乔柠不爽。
他伸手到台下拿了一瓶啤酒扣开,就打算跟乔柠碰杯。
再傻何君来也感觉到自己带回来的人不对劲儿了,聂行云平时哪会理会这么无聊的挑衅?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难说聂行云会不会记仇,能不能给乔柠留个全尸。
何君来向年赋使了个眼色,意示他将乔柠拦下。
“聂行云。”不等年赋阻止,柯昔就喝止道,“不准喝。”
不准。
完全属于命令范围的字眼。
何君来看到聂行云愣了愣,随后真的放下了,把酒放在了柯昔手边,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他露出那副完美的外壳,苦笑着对乔柠说:“他不让我喝。”
年赋:……感觉聂哥挺茶的。
何君来:……有…有证据。
乔柠讪讪收回了手:“原来是被管着啊,是我唐突了。”
他是真苦涩,当着柯昔的面喝完了一罐。
他本想再开一罐,是聂尘尘小步跑过去阻止了他:“哥哥这个难喝死了!你不要再喝了呀!”
小朋友声音稚嫩,别说乔柠,旁的听了都觉有趣,笑着,搭着聂尘尘给的梯子请乔柠下了台。
最后乔柠先撤退了,也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不过看他行动自如,柯昔也没有拦他。
乔柠前脚刚走,何君来后脚就问到了聂行云跟前:“聂行云,你跟他怎么回事啊?”
把人拉来,何君来甚至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题彭昶会啊!他将江眠辛的手扒拉下来:“乔柠之前在追柯昔啊!嗝,学长们不知道吗?呜——”
没说完又被江眠辛捂上了。
怪不得刚刚聂行云这么茶!我靠!
此刻何君来的脑海中就剩三个大字:完蛋了。
刘名明明是跟着他们进来的,此时却也在嘲笑他:“怪不得学长非要把人放进来哈哈哈哈,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年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劈晕。
“那你们,怎么都不拦一下我啊?!”何君来懊恼。
“我们没拦你吗?”年赋喝了一口,“是你非要说人是好人,要拉来聚餐的。”
“唔!根本拦不住!”刘名接着话,就差唱出来了。
“……”何君来无话辩驳,换了个方向,“你说他也真是的,为什么乐意跟进来啊?”
“人根本不想进来,抗拒的表情都写脸上了。”年赋再给一锤,“你那智商忽高忽低的,心电图都没你波折。”
何君来趴桌上,彻底咽气,装死了。
柯昔安静着,什么都没再说。
聂尘尘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然后吃聂行云夹来的菜。
结束时何君来、彭昶和刘名都酩酊大醉,几个人一带一路,剩下个刘名无人看管。
“他这样回家也是被骂,第二天遭罪的还是我们。”柯昔对这小子知根知底,“我等会儿给他妈打个电话,让他睡我这就行。”
然后刘名就被柯昔丢在沙发上睡了。
聂行云最清醒,帮柯昔慢悠悠地收拾瓶瓶罐罐,柯昔觉得这画面特熟悉,上次吃饭没有聂行云,最后收拾的却好像也是聂行云。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聂行云碰到到了柯昔的手,氛围就这么让他问出了口,“你说的下次,这就算下次了吧?”
柯昔皱眉:“尘尘还在呢?我这没有客房,睡不了那么多人,沙发也被刘名占了。”
“他不在。”聂行云说,“等会儿我哥他们会来接他。”
柯昔一顿:“这么晚?”
“听说我要来,非闹着要来。”聂行云回想起来,眉间多了苦恼,“别误会,这次我可没拿他当借口,没有他我也会来的。”
“我没有。”柯昔忍俊不禁,又正色起来,“就算尘尘不在,也没有你睡的地方啊?”
聂行云正好将东西都装进了袋,他看着柯昔,脸上写满了不同意。
“阿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睡沙发?”他说,“我要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