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得轻，柯昔没有听见。
聂行云看着柯昔的动向，发现柯昔来了兴趣，在搜麻将的基础规则。
会打麻将只是聂行云小时候讨好聂倾、所以连带着讨好三亲六戚的诱因。
像何君来说的，他天生聪慧，没有什么是学得慢的。
一开始他上各家人凑成的桌，人人都有新鲜感，都想着拉他下水让他输。
如果只是单纯的输赢就好了，聂行云想。
聂家宴会上的牌桌都有赌注，不是像柯昔他们这样一码三百，一圈打下来输了的话，一整个楼盘输出去的都有可能。
最初他们看聂行云是利，聂家人嘛，赌注都往大了的下，要保住聂倾的东西，他就得赢。
所以他一直赢，到后来谁都不待见在桌上见到他，却要强颜欢笑着虚与蛇委。
但他也不是没输过。
聂行云只输过一次，在聂倾的生日宴上，他第一次被推上牌桌，输掉了聂家的一个项目。
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聂家来说分量中等，对赢了的人来说却可能让他起死回生。
在商界来说那不是小事，今日放过的小鱼明日可能就会成为威胁你的鲨鱼，聂倾在这方面从来擅长以小见大。
聂老爷子不跟他们住一起，喜欢聂行云却不常来往，所以他也不知道聂倾是怎么对待聂行云的。
聂倾主张严教严养，他得让聂行云知道自己是错的，才能记住以后怎么做对。
所以聂行云被关了半个月禁闭，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分不清日夜，每天见到光的机会是管家来送食物的时候，微亮从那个小小洞口里渗进来的。
聂行云时常觉得自己被关了不止半个月，因为那半个月的黑暗他生了病，身体和心理都是。
所以像年赋一样，聂行云实际上并不喜欢这项娱乐活动。
他当过一周的瞎子，因为幽闭的房间导致他的眼睛在被放出来的时候不适应阳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让管家备了一箱麻将，闭着眼睛摸了一周，摸索着赢的方法。
实际上花了多长时间才学会的？聂行云压根不记得了，只记得再上牌桌时眼睛已经不再怕黑了。
这东西没什么好的，带来的记忆也不好，聂行云看着柯昔想，但现在能让柯昔笑一下，似乎也不错。
*
柯昔最后还是去了刘名房间，把床让给了聂行云。
他了解聂行云那哑巴的性子，一夜不眠或睡在一楼客厅真的是那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只是讲话说明白又不是真的情侣分手，没必要这样让一方难堪。
刘名也知道两个人的事了，外人与好友他当然站在好友这边，当着聂行云的面就让柯昔进了门。
第二日无事，柯昔又带着一行人上了北山。
原因是何君来没来过，刘名和彭昶也没有。
尤其是彭昶，他对于上一次江眠辛跟柯昔背着他偷跑来北山的事耿耿于怀，说什么也要去一趟。
江眠辛有了经验，一路带着彭昶走在前面，省了柯昔带路的事儿。
刘名跟何君来就是再神经大条这两天看彭昶和江眠辛的磁场也意识到什么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两人身后，年赋在后面一点跟着，来了许多次的柯昔和没有东西要求的聂行云垫了底。
两人沉默不语，没有话说，好在年赋也是如此，才显得两人不会太奇怪。
庙里的流程门口会有小主持说明，江眠辛早已经听过，问彭昶要求什么，教人去了。
何君来一听就懂，只剩像个刺头的刘名是个二百五，何君来都进去了他还没明白。
“年哥，你不也来过吗？”办法总比困难多，刘名转头去找了昨天的斗地主搭子，嘿嘿笑的，“你教我。”
年赋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进去等他了。
刘名跟在后面一点，回头一找却发现柯昔已经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了，没有进来的意思。
“柯昔，你不进去吗？”大家都在玩，他也不想扔下柯昔，还是问了一嘴。
“不去了。”柯昔笑说，“都来过那么多次了，我肯定早就求过了。”
“也是，”刘名想了想说，“你脖子上一直挂着呐。”
说罢，他又看了眼也没打算进去的聂行云：“还是一起进去吧？都戴了这么久了，总归要还个愿吧？”
“不了。”柯昔轻笑，“你进去替我求个更好的，把它替下来也行。”
说还愿，他脖子上的东西是聂行云求的，要还愿也该是聂行云去。
他自己求的那枚，人死不能复生，愿望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
北山上没有眷顾他的神。
刘名听了哈哈笑，说：“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里一直站着不动的聂行云终于有了动静，两步走到了小石桌前。
“不行。”
他的视线扫过柯昔的脖子，落点在柯昔的眼睛，声音里多少有些愠怒。
聂行云说话一向平稳，有情绪大家也听不出来几成，这会儿却是有些明显。
刘名愣住，不知道聂行云的意思如何。
柯昔脖子上的东西，替不替换掉得看柯昔的意思，跟他聂老师有什么关系？
抛开一些让柯昔更鲜活的因素，刘名突然发现了聂行云也不总是温和着的，而且看两人这样，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似乎还是自己的好友吃亏更多。
实际上昨天在河边谈话的时候刘名就有些后悔：后悔通知何君来，叫来了聂行云。
即便是柯昔接纳的朋友，他也自作主张了。
现在回想他昨天还说了多余的话，为聂行云买了一波惨，柯昔当时看起来还苦恼了一会儿。
可是这两人又很矛盾，白天被安排住一个房间，晚上就吵架不知道聂行云是一夜没睡还是睡了沙发；前脚柯昔和他说放弃聂行云了，后脚聂行云来接人时柯昔是一点挣扎没有；再晚点柯昔出去抽烟，聂行云跟出去候着，打麻将，聂行云还来激情代打，把他们都杀麻了。
……麻了，刘名也麻了。
“你俩好生商讨。”刘名讪讪，“讨完了自个儿去，我可不当苦力工。”
说完便跑去跟年赋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