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多讨厌聂行云，柯昔扪心自问他是讨厌不起聂行云来的，首先是因为那张脸，其次是这人的脑子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犯了错。
所以跟彭昶说的话就是说说，聂行云要自己凑上来问东问西他躲不开，但他和聂行云八字对冲这话感觉也不假，不然怎么每回只要跟聂行云沾上点关系他就必出点事儿。
隔天刘名再联系柯昔时，他跟聂行云中间夹着聂尘尘的照片还是被发到了学校论坛里。
柯昔觉得自己乌鸦嘴，一家三口的貌美故事，真他妈有了。
跟那个造谣他的帖子不同，虽然这次也发在了八卦板块，但很明显评论的成分非常不一样，同学们已经翻来覆去照着那张照片找聂尘尘和柯昔的共同点了。
如果不是他发现得早、再晚来一点聂尘尘就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了。
【新世纪流民：新时代，人们的宽容程度比我想象的高很多】
【新世纪流民：楼里已经有人在写小短文了】
【新世纪流民：你要看吗】
刘名喜欢看热闹，他知道柯昔不爱理会这种事，所以总找着这种事上门犯贱，乐此不疲。
柯昔最后给他回了一个滚。
江眠辛跟家里似乎也没有特别平和，在要吩咐底下去查楼层Ip的时候被江家勒令回了一趟家，所以Ip的事也暂时被耽搁了。
幸运的是张凌并没有联系柯昔，柯昔也就没有自动退赛的意思。
官方没下令，论坛那几个帖子再怎么跳脚都没事儿，大家各干各的，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相比柯昔的平和冷静，聂行云这边直接将链接发到三人群里，艾特了年赋。
【聂行云：这个主楼的Ip能查到吗？】
【聂行云：可以的话顺便查一下使用者】
【年年都赋：？】
【年年都赋：还有聂行云求我的一天？】
【年年都赋：让我看看是什么能让你兴师动众】
年赋和何君来的情况不同，年家年年都跟聂家有合作，聂行云还在家的时候就隔三差五地听到聂倾念叨年家的掌门人有本事，值得来往。
不过这并不是他找年赋帮忙的原因，有些时候钱和背景所带来的速度不一定是最快的，而年赋，专业对口，从小就爱玩代码，大学学的计算机，查个Ip不过小事一桩。
何君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群里的信息，瞧着这链接不就是聂行云跟柯昔的那个吗？
先前聂行云也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对柯昔很感兴趣的样子，以为人这会儿索性不藏了，他直接带着几个感叹号艾特了年赋。
【何和盒：我就说他不不对劲儿吧？】
【何和盒：你还不信！】
仿佛忘记了聂行云还在群里，正主一看到就跳出来反问了。
【聂行云：？】
【聂行云：我哪儿不对劲？】
年赋还没看完帖子，何君来一被回复就很难不回，聂行云又好奇，两个人居然真的在群里聊起来了。
【何和盒：你对劲儿你给柯昔送什么玫瑰？】
聂行云解释得有些累了。
【聂行云：是花店店长推荐的…】
【何和盒：停！还不承认你不对劲儿】
【何和盒：我聂哥什么时候会解释这种事儿？】
【何和盒：我聂哥什么时候会在意论坛怎么说他？】
【何和盒：虽然这事儿吧，是有点大了】
【何和盒：但放平时你不都直接去找校长那老头的吗？】
【何和盒：什么时候让年赋这么大材小用过？！】
何君来莫名的激动，话都让他说完了，聂行云刚想反驳一句，他又连不休地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将故事推至高潮。
【何和盒：聂行云，那帖子不会是真的吧？】
……
聂行云不仅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他还语塞了。
帖子说的东西其实没几句是真的，什么送红玫瑰、惹柯昔生气了在哄、他看着柯昔宠溺笑，看了只让人觉得当代大学生想象力着实丰富。
何君来还在念书他却在当社畜也有几分原因，这人除了年龄哪儿都跟那帮大学生合得来。
到底回答不了一句是真的，聂行云毅然决然实施冷暴力。
好在年赋及时出现了，无论是对帖子还是对两人的聊天记录都瞠目结舌，未免太精彩。
【年年都赋：很精彩】
【年年都赋：下回有这种事还能叫我，我免费服务】
年赋自然是在调侃他，这么回答就是能查的了，打一开始聂行云也没抱着不能的可能性来问。
虽然年赋比聂行云和何君来更像纨绔子弟，玩得也花，但何君来带着聂行云上树下水的时候，年赋就在旁边用平板敲他们看懂不懂数字和拼音，比聂行云看起来还爱学习，能力是他自小就打下了的江山。
而且人都讲良心，他也不可能真的跟聂行云讨报酬，十几岁的时候聂行云被迫接触家业，不仅偶尔会小扶一下他们，还帮他和何君来包庇了不少家里人眼中的罪责。
年赋答应得快，末了还不忘记再笑聂行云两句。
【年年都赋：恭喜开窍】
【年年都赋：成了叫我】
聂行云早就习惯这两的德行，家里介绍的女孩他不愿意看，这两就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哪能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本来打算私聊何君来的问题也不打算私聊了，聂行云干脆在群里艾特了何君来。
【聂行云：柯昔喜欢什么？】
此话一出，另外两位的问号扣爆了屏，不确定地问聂行云是什么意思。
帖子的内容已经被灌进他们的脑子里了，已经把他们脑海里原本的聂行云踢了出去占山为王，但聂行云本人冷静得很，凉水泼得比谁都爽快。
【聂行云：鼓励式教育，他画水平确实很高。】
兄弟俩瞬间萎了，谁要凑这些师德满分的热闹啊？
聂行云一直是这样，有劲儿不过两分钟，看不到好玩的年赋就臣告退了。
何君来热情也减了几分，但说自己不是很懂，要去问柯昔室友去。
临走前还丢下一句：他那么缺钱，我看你给钱做奖励最爽快。
何君来的意思是柯昔一直在卖资料跑腿打工，为的不就是多挣点吗？
但聂行云打心底觉得柯昔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看见何君来发送过来的那一行字就已经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方式：柯昔不会收这个钱。
要是会收，也不会追着他们要还蓬莱仙那顿饭的钱了。
彭昶看到群消息的时候正跟刘名在一起，两人盯着问柯昔喜好的一行字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何君来说有惊喜，刘名便说什么都要参与一下，也不问是个什么惊喜。
彭昶第一次觉得有人心的缝隙开得比自己还大。
但刘名和不在的江眠辛都说不知道，彭昶对柯昔的熟悉都是平时察言观色出来的，还不如江眠辛看到得多，但是他就是莫名想到那天问柯昔你还信这些啊？柯昔回答说的我佛慈悲信者得爱。
于是在两人不知道的答案后头，彭昶留下了三个字：他信佛。
何君来本能地不敢相信，毕竟柯昔平时穿着朋克得要死，这里破个洞那里挂条链儿，头发染色半扎马尾耳廓都扩了三个，现在彭昶他们告诉他柯昔信佛？！！！
【何和盒：瓜保真？】
彭昶人如其名的捧场。
【捧场：正主亲口说的】
何君来来去如风，秉持着速战速决的态度转手转回了群里，聂行云估计也在等，很快回了个oK的emoji。
【何和盒：他信佛所以你要带他上山求佛不成？】
聂行云这次是真觉得何君来有病了。
他不理会，莞尔，何君来又诈他。
【何和盒：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对柯昔关注过头了吗？】
手机屏幕前的聂行云眉毛微挑，实话实说。
【聂行云：这孩子很有意思】
兄弟俩又不萎了。
【何和盒：？】
【年年都赋：？】
【年年都赋：成了叫我】
他们觉得这样的聂行云像三个人刚认识的时候，身上还有点人气，明白自己对什么感兴趣。
不过那时候聂行云感兴趣的基本都不是人，所以才让年赋和何君来一惊一乍的，觉得柯昔大有本事。
柯昔可不觉得自己大有本领，刚庆幸张凌还没有联系自己，刘名就又扔了个帖子链接给他。
《怎么？他居然还没被取消参赛资格吗？》
这次更荒谬，这个楼主直接在一楼艾特了学校领导。
帖子内容无非就是觉得柯昔背景吓人或者催着赶紧取消他的参赛资格，还有大半人在喊他退赛。
这类疑问美院人很容易共情，毕竟名额是老师推的，明明每个人都有机会，这会突然发现顶替自己去比赛的人不是靠实力而是靠靠山把自己顶替掉的，论谁都会生气。
但柯昔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帖子的逻辑，毕竟他和聂行云什么关系也没有是事实，楼主肯定也知道这一点，那做这一出就是不想让他参赛而已？
想到大家心照不宣的账号使用者，柯昔觉得就是平时作业不够多给汪轼闲的。
【新世纪流民：喂柯昔，你怎么想啊？这新出来的贴热度也很高】
柯昔手指撵磨着，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觉得退赛这个环节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听谁提议过。
【星：截图留证查Ip】
啊，他想起来了，上一届比赛时，曾经有人要求他退赛，因为如果他参赛的话，对方觉得自己大概率得不到冠军。
当时因为对这件事太无语，柯昔回去还跟刘名吐槽了一下来着，但这会却是想不起主人公是谁。
他将新帖子的链接一同发给了江眠辛查，希望在张凌让他退赛之前找到证据。
但是自从江眠辛回家，他们的信息一条就都没被回复，江眠辛人跟凭空消失一样，张凌也在他想松口气时打了电话进来。
上了年纪的老师觉得可惜，但一句也没有骂柯昔。
柯昔不太会说话哄人，但手指还是不由得攥紧手机，张凌是他少有的、他害怕对他失望的人。
柯昔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孤僻安静，但从大一开始张凌就一直向他表达他很喜欢他的画，他不说话也没关系，他愿意来吃自己开的小灶就行。
刘名也是被张凌开小灶的一员，不过他没柯昔有耐心，张凌胡子一瞪就把他踹出去了，就剩柯昔一位“爱子”。
这也是他对张凌持尊敬之心的原因，刘名虽然被踢出去了，但却很喜欢来找柯昔玩，愣是给刘名闯进他世界创造了机会。
张凌给他的东西只多不少，柯昔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乌龙。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觉得自己的处境委屈。
但是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张凌开口只是说：“你继续画，没事。”
没有问聂行云，也没有问为什么、是怎么回事？
这让柯昔更加烦躁，不知道张凌是否会为了他拉下脸皮去拖延两天。
这比两万块重要得多。
所以他有点懵地“啊”了一声，回答说：“没关系老师，我先不画吧。”
这是一件太可笑的事情，他们要求清白的人拿出自己清白的证据。
当天晚上，柯昔没有去画室。
很久没有这么郁闷过，他在走廊抽了大半包的烟，江眠辛姗姗来迟，说自己被迫应酬，没查到。
也是当天晚上，柯昔正在为聂行云让他少抽烟的言行犹豫要不要把剩下半包也抽了时，刘名一个链接过来打断了他。
【新世纪流民：卧槽！】
【新世纪流民：卧槽卧槽！！】
【新世纪流民：卧槽卧槽卧槽！！！】
【新世纪流民：牛逼了柯昔！】
【新世纪流民：聂老师发帖了！】
柯昔本以为又是一个帖子让他雪上加霜来的，不想刘名打断他的想法，道这是聂行云发的。
「聂行云：柯昔同学能够参赛是水平足够，老师也认为优秀，与本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聂行云：造谣的帖子已经联系校方删除。」
「聂行云：造谣的同学我也已经找过他谈话了，念在初犯不公开扣分，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聂行云没有匿名，挂着马甲挂着自己的大名，主楼是前两个帖子楼主打了码的身份信息，他讲结果讲得十分简练，冷冰冰地，柯昔却觉得很有温度。
“柯昔。”
此时柯昔还在阳台，头发绑起的样子是胡乱抓的，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听到叫他的声音沉沉，正好传到他的耳里：聂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底下。
刘名没空，彭昶在宿舍也一直没敢跟柯昔说话，因为事太大了，他不确定柯昔能否逃过一劫，也下不了海口说没事。
但这是柯昔的常态，他习惯了出事身边无人的状态。可作为需求，柯昔自己知道，他需要有人在他身边交流给予陪伴。
回避不代表不需要，很多时候人回避是下意识认为自己得不到而不想让自己受伤。
聂行云不知道为什么来，应该没谁知道原因。
“不是让你小小年纪的少抽？”
但这让柯昔觉得突然可以喘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