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梨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见到了范爷爷,年轻的范爷爷。
范爷爷还是帝清宫里的掌事太监,父皇母后正在坐在御花园揽着远处嬉闹的两个孩童,一个是礼梨,另一个,回头的瞬间赫然是许冽的脸!
“不,不要,不,怎么会?母后.…..”
礼梨挣扎着,明知道这是梦,却那么的真实,痛彻心扉。
忽然场景变换,师父从远处驾云而来,远处飘来师父空灵般的声音:
徒儿,有些人来了又去,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近在咫尺,有些人远在天涯,有些人擦身而过,有些人一路同行。天地浩荡,万般皆是缘,终免不了曲终人散。
“不,师父,不要走!”
“啊!”
一阵青烟消散,梦中一切虚虚实实化为泡影。
礼梨终于从梦境中挣脱,顾不得满头大汗,静静思考着耳边回荡的声音‘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终免不了曲终人散’。
自古梦魇多现境,这是暗示还是预言,我与谁曲终人散,为什么御花园那张脸是许冽???
小时候范爷爷说睡前想什么,他就会入你梦,对!一定是睡前见得的最后一个人是许冽,所以才这样,对!就是这样。
“你,还好吗?做噩梦了?”
许冽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耳侧传来。
不同于从前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温柔和关心,却没有走进此刻礼梨的心里。
“啊!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好分房睡的!”礼梨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许冽轻轻捂住她的嘴巴,看了眼门外。
礼梨忽然想起,毕竟她现在是入了皇家玉蝶的人,新婚之夜...…
许冽拿出刀在胳膊上划了一下,滴在手帕上,唤来早已守在房外的嬷嬷,嬷嬷接过帕子开心的行了礼,便回宫交差了。
许冽有些尴尬地说:“宫里嬷嬷一早就来了,方才过来见你在做噩梦,我,我,昨晚一直在书房。”
许冽说得语无伦次,显得有些局促,礼梨却明白了,这是在同她解释一大早出现在她的房中。
也不对,这其实是他的将军府,他的房间,原来是礼梨鸠占鹊巢了。
见礼梨没说话,许冽扔下一句“今日要敬茶”,唤来丫鬟为她梳妆,自行进了书房。
这是,脸红了?
礼梨刚刚明显看见许冽红了半边脸!
回到书房,许冽默默地思考着刚才听到的那句梦话。
“母后……难道她真的是失散多年的二公主?”
许冽叫来寒剑,略有所思:“寒剑,你查一下当年郑王后生二公主之时发生了什么,二公主是否还活着,再调查一下这个二公主所有的身世经历。”
寒剑领了任务,合上书房门消失在将军府。
而此时礼梨的房中正热闹得紧。
“少夫人,您可真美,稍稍一打扮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旁的丫鬟谄媚道。
礼梨一向不喜欢这种油嘴滑舌的丫鬟,只是礼貌性的扯了一抹笑,没应声,静静地观察正在为她梳妆的两个丫鬟和身后打扫的另外两个。
这四个看起来都不大,十四五岁左右,方才油嘴滑舌的那个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五官端正,就是眼神中带着些野心。
心术不正,很不讨礼梨欢喜。
另外三个倒是规规矩矩的。
礼梨有从宫中带出来的丫鬟,那都是南明义安排的,表面上是为了帮助她,估计都是监视她的。
不知许冽安排的丫鬟干不干净,是单纯伺候的,还是同样来监视自己的。
这才第一天,还真是四面楚歌呀!
“你们四个叫什么?”
刚才谄媚的丫鬟先道:“女婢小一”
另外三个恭敬地挨个回答
“奴婢小二。”
“奴婢小三。”
“奴婢小四。”
……
……
许冽给丫鬟起名的水平...…
别告诉我,将军的丫鬟家丁都叫...…
“咳咳。”
身后的几人还鞠着礼,礼梨回过神赶紧让他们起来。
强忍着笑问道:“这名字谁给你们起的?”
小一再次抢话道:“回少夫人,奴婢们是前几日新入府的,主子们还未赐名,这名字是管家按入府顺序叫的。”
奥?
才入府,看来不是来监视她的。
不过仔细想想许,冽府中那些暗卫,想监视她,也不需要这几个小丫鬟。
这让礼梨想起第一次夜探将军府.…..
那些该死的暗卫还有许冽!将她耍得团团转!
“请少夫人赐名。”
四个小丫头一齐跪下,满眼真诚,只有小一眼神似有似无地打量着房间。
一说到赐名,这可是礼梨是最喜欢做的事,她可得好好想想。
很久之前,在草原,礼梨就喜欢给赫连洺萧的丫鬟赐名,那时候调皮,总是起些阿毛,二狗子之类的.…..
赫连洺萧竟真给他们叫这些,导致每次去赫连洺萧宫里就会听见‘二狗子饭好了吗,快让铁蛋伺候王子更衣,动作快点春芬…...’。
听说后来但凡新分配到赫连洺萧宫里的奴才,见了礼梨都绕道走,生怕她一开心给人家起名字。
想着想着,礼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还是那段日子好,有赫连洺萧在身边快乐总是少不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许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今日的许冽没有穿将服,一身紫色绣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宛若翩翩君子。
就说许家不该是将门,许冽和许纯的一身纯天然的书生气怎么都挡不住。
见许冽出来,礼梨敛了笑意轻声道:“给丫鬟起名字呢,将军有什么想法?”
“你开心就好,还有,昨日大婚,今日是否该改口了?”
“啊?”
礼梨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这是要她开口叫夫君...…
不不不,这情何以堪。
礼梨与许冽之间的气氛,感觉在昨日一场红妆中慢慢发生着变化,连对话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都变了几个度。
见礼梨难为,许冽泯然一笑:“父亲母亲都唤我子檀。”
“子檀。”
礼梨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还真是文雅,看来将军和夫人原本希望许冽做个文人吧。
这句听到许冽耳朵里,却让他乐开了花,许冽‘哎。’了一声,眼睛里全是笑意。
“咳咳,这四个小丫头都生得不错,就是不知是来侍奉我的还是,子檀的。”
许冽眼中的笑丝毫未减,从怀中拿出一只簪子:“给你的丫鬟自然是来侍奉你的。”。
说话间那只梅花簪已经插入礼梨的发间。
“若是被我发现对少夫人不忠,发卖杏雨楼。”
“是。”
四个丫鬟颤颤巍巍的应了,齐齐的跪在地上。
杏雨楼是什么地方,最下贱的青楼,与春露楼不同,春露楼伺候的都是达官显贵、有钱商贾,而去杏雨楼里的,都是些小门小户残暴成性的。
大户人家惩治小妾和丫鬟就会变卖到杏雨楼,还是死契,简直生不如死。
这四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听到这些吓得浑身发抖,不过礼梨很满意,至少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毕竟以后常在身边伺候,她可不想被他们背后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