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人心皆知的阴谋婚姻,却空前盛大。
南明义为了表示对礼梨的重视,以当朝长公主礼仪出嫁,将军府更是八抬大轿阖府迎接。
百姓们都称赞这场婚礼,十里红妆,天赐良缘,琴瑟和鸣。
奉国将军一表人才家世显赫,王上寻回失踪多年的二公主貌美如花贤淑大方。
百姓只知那十里红妆外表的繁华,看不到这场盛宴隐藏的阴谋。
临出嫁前,礼梨接了南明义的密旨,‘取得将军府信任,找出将军府预谋不轨的证据’。
这个证据当然就是,礼梨想找到什么样的证据,将军府自然就会出现什么证据。
作为礼梨的任务是陷害并帮助南明义铲除将军府,作为南葭的任务则是招揽将军府。
招揽不成,诛之。
转眼间,花轿行至将军府门前,依照礼仪,许冽三踢轿门,喜婆大呼“新娘下轿”。
透过轿帘看去,许冽的身影越来越近,握在手中的苹果,不知不觉被礼梨掐出了一个印。
她心中忐忑,倘若许冽掀开盖头看见的是这张脸,他该怎么想?
难道会认为之前的相遇,都是刻意的接近吗?
轿外喜婆见礼梨迟迟未出轿门,圆场道:“新娘这是害羞了,新郎再踢轿门迎出小娇娘~”
喜婆尖细的嗓音让礼梨瞬间回神,她在想什么呢!
他误不误会的与她有什么关系,本来这场婚姻就一场阴谋,误会了倒更好。
轿帘被纤长的手指缓缓掀开,透过盖头的一角,望见今日的许冽,一身艳丽的大红喜服穿在身上,将那张精妙绝伦的脸蛋衬托得更加惊艳。
往日许冽总是穿着冷色,那张脸那似寒冰般清冽,即使换上素衣、朝服也改变不了那双冷眸看人的距离。
今日的他依旧冷着一张脸,眼眸里没有丝毫波动,但艳丽的红色让他多了几分妖艳得好看。
竟不知原来许冽穿红色竟能惑人心神!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中不乏未出阁的姑娘,远处几声痴恋落入礼梨的耳中。
“奉国将军果然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如果我也能嫁给他就好了!”
“你就别想了,将军娶的可是公主。”
“那又怎样,早晚都是要纳妾的,做妾我也愿意。”
纳妾...…
是啊,男子三妻四妾自古皆是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假的少将军夫人,又有什么权利阻止人家纳妾。
礼梨也曾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怎奈与王室牵连不清,不管是上清还是草原,注定要做这些腐旧婚姻的牺牲品了。
礼梨又想起山庄内许冽那句,此生执手一人老。
父皇母后大婚时应该比现在更盛大,而父皇母后那时是最幸福的吧。
一番胡思乱想,竟被喜婆牵着过了火盆,走到喜堂。
“一拜天地!”
礼官的声音恍若隔世之音传入礼梨的耳中。
父皇母后,女儿成婚了,无关爱情,无关幸福。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南明义亲自主婚,在别人看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父皇母后,女儿认贼作父,愧对家国。
“夫妻对拜”!”
父皇母后,保佑女儿报仇雪恨,拿回帝清,血刃仇人。
“礼成!”
前厅开始热闹起来,南明义已经离开将军府,大家自然就活络起来,尤其是与将军府相好的官员,更是借着喜事畅饮话谈。
按礼仪,新郎此时该在前厅给宾客敬酒,许冽一向不喜欢这些应酬,借着公主身份尊贵的由头与礼梨一起回到洞房。
喜房内一片旖旎,却不属于此时尴尬对立的两位新人。
一阵风打破了许久的沉默,盖头被窗外的暖风轻轻吹起一角,刚好落入许冽的眼中。
从踢轿门到拜堂,他们都没有正视过彼此,礼梨刚刚平息的内心又一阵暗涌袭来。
“是你!”
许冽的语气中带着些惊喜,礼梨透过盖头看去,他的双手有些颤动,是因为看见熟人了吗,她自问以前的相处中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这时,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新郎掀盖头,恩爱两不移。”
莫名的紧张被许冽‘撕拉’一声拿掉盖头吓跑了。
嗯?
不应该温柔似水的慢慢挑起吗,这力道差点把她的凤冠扯掉。
无奈间,礼梨还是抬手扶了扶凤冠。
许冽再开口带着些激动,含着几分喜悦:“下去吧。”
一旁的丫鬟悉数退出喜房,只留一个不知走还是留的喜婆:“这...…礼还未成,少将军与少夫人还需饮下合卺酒。”
“知道了,下去吧。”声音出口比刚才明显冷了一个度。
许冽一向令人生畏,喜婆应了一声赶紧退下。
屋里只剩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礼梨感觉到男子暧昧的气息迎面扑来,身体极度不适应,一把推开许冽:“今日你我成婚不过是王上一纸婚书而已,你应该也知道王上想将我安插在将军府,不过我并不想做你们中间任何人的棋子,以后我会睡在书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许冽依旧甜甜地笑着,揽着礼梨的腰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过了许久,方放开,道:“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成婚不过是一纸婚约?”
这个人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在礼梨听来不过是试探和调戏。
嘴上说着信她,还不是不相信那纸婚约背后的意图。
“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出府,奉国将军可迎娶心爱之人入府。”
“好,此前还怕辜负了她,我会迎娶心爱之人入府。”
“不过..….”许冽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既嫁入将军府,女嫁自然就与我相干了。只要你一天是少将军夫人就要守好自己的位置。”
礼梨应了声,心思却不在这。
心咕咚坠地,心爱之人吗?
明明是自己说的,此时她的心竟然很痛很痛,不知是红烛太晃眼还是夏日里的蝉鸣太吵闹,许是风太暖,惑了心智。
许久的沉默,许冽拿起桌上的合卺酒,苦笑道:“仪式还是要完成的。”
礼梨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睛中读不到太多的内容,那双明眸恢复了以往的冷冽。
屋里大红一片,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礼梨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转身走向书房。
许冽平日无事就呆在书房,书房与卧室有一个门相连,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许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书房没有被子,今日大婚你先睡床,明日我让下人拿床被子来。”
折腾了一天,礼梨也累了,听了许冽这话便不再推脱,径直走向喜床。
床下一定铺着桂圆红枣一类的喜物,礼梨掀了被子,侧躺着,将喜物统统卷进被子里。
红烛的光晃动的人眼晕,礼梨带着疲惫渐渐入梦。
书房内的许冽则激动得一夜未睡,原来她就是公主义妹!
自己竟没想到,红拂茶馆那次她不是叫南若姐姐吗,自己竟把这回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