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松远远走在前面,空中又飘来那句:“人鬼在庙中皆无所遁形。”
礼梨面色凝重,看来她不得不重视这个和尚了!
梅林深处有一小屋,用雾灵花装饰而成,雾灵花香溢满整个院子。
礼梨停在屋子前。
怪不得止松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雾灵花香,原来是住在雾灵花屋里!
不是说雾灵花无法移植吗?
不是说所有上山入庙的香客都沾不上雾灵花半分香气吗?
为何止松可以?
而且,礼梨刚才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一路走来,她的身上也沾上了淡淡的雾灵花香。
礼梨想起山下那些奇怪的传闻,还特意闻过许冽和赫连洺萧以及寒剑寒刀身上,还被他们当成傻子嘲笑一番。
但是他们身上真的一点花香都没沾上。
真是奇怪!
止松的房间如去年那般,一张床,一瓶梅,一壶茶,简单至极。
唯一不同的是,房间内的雾灵花香气比去年更甚。
止松倒了一杯清茶。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递给礼梨。
“一杯清茶,姑娘尝尝。”
礼梨抬头看去,茶真清啊。
真的是清茶,清的不能再清了,清的仿佛山间泉水,毫无茶色。
礼梨有些嫌弃地接过那杯清茶,却不小心触碰到止松修长纤白的手指。
她本是真心赞美:“止松的手生的不像敲木鱼的!”
只是为何毫无血色。
当然这句是礼梨自己心中的疑问,她没有当着止松的面说出口。
止松触电般缩回手,脸颊一红,别过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问道:“那施主觉得小僧应该做什么?”
礼梨呵呵一笑:“自然是妖僧喽!那种魅惑女子祸国殃民的妖僧~”
这个世外和尚冷不丁的被礼梨调戏一番,显然很不适应,咽茶水的节奏都快了几分。
反观罪魁祸首礼梨,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止松,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世人都说人鬼庙里住着四个冷面和尚,从未听过人鬼庙有止松这个和尚。
但礼梨看人鬼庙里的和尚都对他极其尊重,如其他寺庙里住持那般受庙中人尊重。
看来止松是一位德高望重且不显山露水的人。
可能是话本子里,平时不轻易出现,只见有缘人的得道高僧。
现在,礼梨也确实觉得止松和尚有几分本事。
毕竟在没有过多交流下,止松一语道破了她隐藏最深的秘密。
礼梨对止松没有第一次见那么不耐了。
多了几分重视。
只是而那时的礼梨并不知道,她是这世间为数不多见到他,并且对他如此无礼的人!
看见止松吃瘪的样子,礼梨心中不免有些骄傲,得道高僧到她手上都讨不到分毫便宜,礼梨看着手中的清茶也顺眼多了。
止松已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嘴角含着一抹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礼梨嫌弃了一番手中的茶,想到这是得道高僧亲手递过来的,说不定能延年益寿,勉强将那杯清茶送入口中。
茶水触及鼻尖的时候,一股幽香扑面而来,礼梨一惊,难道还是好茶?
她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虽然颜色寡淡,茶水却入口绵延,幽香四溢。
礼梨惊讶的抬眸,不禁惊赞:“止松的茶果然与众不同!”
这真是她迄今为止喝过最好喝的茶!
听见礼梨的夸奖,止松依旧神情淡淡地喝着茶,不受任何情绪影响。
一杯茶尽。
礼梨觉得这茶实在太好喝了。
她放下茶杯,走到止松身边,拿起茶壶,将那壶茶对着嘴一股脑喝了下去。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礼梨品味着方才牛饮下得一壶茶,味道似乎有些不对。
她一脸疑惑:“嗯?为何没了方才的茶香?完全就是清水嘛!你说,你是不是刚在水里放什么东西了?”
这壶里的茶完全就是清水!
刚刚入口什么味道都没有。
不仅如此,细细品味后,竟然还有点咸,像是眼泪。
止松也不责怪礼梨的无礼,放下手中茶杯,轻轻一笑:“茶,品方有味。施主不妨再细细品品。”
他说着拿起方才那把茶壶,动作优雅,缓缓地倒出一杯一模一样的清茶,递给礼梨。
礼梨将信将疑地端起止松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果然,入口绵延香气四溢,与第一杯味道相同。
过后也没有咸咸的味道。
礼梨品尝从同一个茶壶倒出来味道却不同的茶水,疑惑地看向止松。
“难道倒杯茶,还要和它商量商量慢慢来,不然它还有脾气?”
止松笑了笑不说话。
这一笑,祸国妖僧四个字彻底印在礼梨的脑海中。
她嘴巴不受大脑控制的吐出一句:“你我可否见过?”
礼梨很确定他们只见了两面,再早之前并没见过止松。
但是止松的气息,止松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觉得太熟悉了。
礼梨第一次见止松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一点都不陌生,对于他的靠近也不排斥。
虽然不喜欢他神神叨叨说的那些话。
却觉得他这个人非常亲切。
就像,遇见了另一个自己。
礼梨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母后又没给她留下什么兄弟姐妹。
可能就是一见如故吧!
礼梨不好意思道:“抱歉。”
止松并未回话,她自己却一阵尴尬。
坐在对面的止松面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低头品着清茶。
止松慢慢帮礼梨倒着茶,那个茶壶也是奇怪,没见止松添水,茶水却源源不断。
这让礼梨更加觉得这个人鬼庙到处透着诡异。
要么是个黑庙,要么真有得道高僧?
可看止松这俊秀模样,实在也不像什么得道高僧啊!
止松嘴角含着笑,似是有看破礼梨的内心,缓缓飘出一句话:“世间之人皆起于缘,世间之事皆灭于缘。与施主相见,即是缘。”
又是这种神神道道的话,礼梨懵懵地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准备放在心上。
殊不知,多年后站在前尘镜前的礼梨,多么怀念止松说过的那些话。
倘若当初信了他,何来现在这般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