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多不知道秦丛玉和顾一方他们之前是否认识,但确实见过贾锐和秦丛玉说过一次话,好像还偷偷摸摸的。
他后来问过秦丛玉,秦丛玉以“记不清”为由否定了她和顾一方他们认识,他也就没再深究。毕竟困在这深山老林,陌生人之间交谈几句也没什么不对的。
而且,那天他大骂西秦市的弊政时,不善言辞的秦丛玉忽然站出来,一个劲地替顾一方辩解,不然金钱多也不会对她产生兴趣。
既然他们认识,顾一方自然就能约秦丛玉出来,然后伙同两个同伴,杀死秦丛玉,抛尸荒野,然后三人统一说辞,将罪名嫁祸给他。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金钱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如果是别人诬陷他,警察或许能查出真相来;现在是市长诬陷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可比耿伟发表几句言论严重多了,人命关天啊!
金钱多想向李子慧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没敢,怕那样死得更快。
顾一方的能量,他是见识过的,当初耿伟被判刑,各路网友纷纷声援,某大电视台也闻风而动,通过一番采访调查,最后定档播出相关报道。
正当人们翘首以盼这大快人心的时刻时,播出的节目却成了顾一方的访谈节目,专题报道了他在西秦市任职期间的各种政绩,赞他以人为本,心系百姓;颂他敢为人先,连创辉煌。
金钱多自知,他还没有实力和顾一方抗衡。
再说,市长的眼睛比天眼更具权威,他看到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可置疑。
都是自作聪明,自作自受啊,自己的生活都过得稀里糊涂,关心那些事干什么?
这些年,金钱多似乎什么都没做,除了上网搜集各种负面新闻,就是上网捕猎各种寂寞的女人,前者搞坏了他的精神,后者搞坏了他的身体,综合作用下,家散了,前途没了,人生毁了。
然而,悔之晚矣!
那么,现在怎么办?
顾一方他们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地害他,必是要置他于死地。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了。
然而,手铐和脚镣加身,怎么逃?
再说,逃到哪里去?丛林中无法生存,人类社会中没有立足之地。
金钱多想到了一个盟友,就是和他同被囚禁在这间屋子里的那名犯人。
被关进这间屋子后,金钱多和他没说过一句话,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分处这间屋的两个对角,井水不犯河水。
一是因为金钱多自以为是清白之身,不屑与罪犯同伍。
二是因为那名犯人身负数十起命案,是个危险份子,惹怒了他,说不定就在这方寸之地要了自己的命。
那名犯人也没主动和金钱多说过话,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鼾声大作。
睡醒了就站起来散步,拖着沉重的脚镣,金属摩擦着石质地板的声音,在这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显得阴森诡异。
“老弟!”这时金钱多终于向那名犯人打了一声招呼。
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问他因为什么被抓,显然有点不礼貌,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但除了这个问题,似乎又没什么可交流的。
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问候语:“你还好吗?”
那名犯人正在散步,听到问话,便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才说:“好个球!他们抓错人了,老子是冤枉的!”
然后继续散步。
听到这话,金钱多瞬间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对方可能是不好意思承认强奸和奸杀了多名女子的事实,但只要他不承认,那些话题就不再是忌讳。
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他就没那么可怕。
而且两人同病相怜。
“哦,什么情况?能说说吗?”金钱多试探着问。
“跟你说顶球用!”那名犯人没好气地说。
讨了个没趣,金钱多只能转移话题:“我也是被冤枉的,他妈的,这世界根本没有公道!”
“别想套老子的话,老子没做过!”那名犯人狠狠地说。
看来,他还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所以把金钱多当成了警方的奸细,是来套他口供的。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金钱多解释道,“前两天死了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被谁杀的,就因为我那天晚上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他们就认定我是凶手。你应该听到那个孩子哭了吧,哭了一整晚。死了的就是他妈,三十多岁,姓秦,叫……”
黑暗中,他看不到对方,只能从脚镣的声音上来判别对方的方位。
他说着说着,听不到声音了,知道那人站住了,便急忙住了口,最后又低声加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
脚镣声再度响起,金钱多不由有点害怕,因为脚镣声正在向他靠近。
他往墙角挪动了一下身体,一股恶臭向他压来,接着,那人便坐在他身边。
“你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人问,口气不像先前那么充满敌意了。
“是的,我骗你干嘛?”金钱多忍着呕吐的欲望,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我怀疑是顾一方故意陷害我,人肯定是他们杀的。”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完又略微有点后悔,怕传到顾一方的耳朵里,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还怕他什么?也就释然了。
那个犯人听完,半晌无语。
金钱多问:“你呢,是怎么被冤枉的?”
那个犯人咳嗽了两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低沉地说:“一定是他!”
“是谁?”
“那个被我顶替上了大学的人。”
那个犯人说,他叫姬雄志,今年38岁,但这只是他户口簿上的名字,他的真实名字不叫这个,原因是他盗用了姬雄志的户籍信息。
十九年前,他高考落榜,他的父亲通过一番操作,让他顶替了同班同学姬雄志上了大学。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就成了姬雄志。
而真正的姬雄志并不知情,以为自己没考上,因为家境穷困,没有选择复读,独自一人去外地打工了。
冒牌的姬雄志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西秦市的一所中学教书,一直相安无事。
通过十多年的努力,他现在已是学校的副校长,娶了妻,生了子。
忽然有一天晚上,两个警察找到他家,问他叫什么,他说叫姬雄志,他们便将他抓了,带上了飞机,要送往南唐市受审。
这两个警察就是沈扬和李子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