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八年四月,上位的第二个孙子降生,他就是晋王朱棡的嫡长子朱济熺。
这个娃长得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浓眉大眼,英武不凡。
听说,娃他爹兴奋地到处宣扬,皇上有多喜爱他的娃,就好像娃娃已被钦定为仅次于皇嫡长孙的皇位继承人。
在这个按出生顺序决定继承顺序的环境中,此娃的出生时间的确很打眼,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比较令人心碎,成婚多年的情种朱樉至今尚未有一儿半女。
为何?
因为这个二傻子朱樉发誓要将自己的痴情进行到底,除了邓欣悦,他谁都不碰,王保保的妹妹休想生下他的娃。
你以为你皇帝老爹是那么容易受人胁迫的吗?
不想跟正妃生娃,那就别生了,再瞎胡闹,咱将邓欣悦贬为庶人。
反正,皇上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邓侧妃不能生下秦王庶长子,否则你掂量着办。
话虽如此,邓欣悦她爹——卫国公邓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情种朱樉硬气得很,不生就不生,能咋地?!
办成事,拿好处,是取信于人的基本准则,胡惟庸深谙此道,在他的暗中推动下,为太子纳侧妃的呼声越来越高。
在职场混,看上司的眼色行事,这不用谁教,吃上几回亏就揣摩出来了。
光吃亏不知道吸取教训的,就等着出局吧。
关键是,太子侧妃的人选是谁呢?
自然是吕本的独生女儿吕洛希。
莫说此女对太子侧妃之位早就向往已久,她的才学也确实出众。
要想驯服吕本为己用,给他点儿甜头也无妨。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之人,吕洛希这些日子拼命在太子妃面前表现,低眉顺眼,态度谦恭。
朱标和昕芷夫妻情浓,不想在东宫上演妻妾争宠的把戏,无意纳侧妃。
但是父皇最近总是拿子嗣说事儿,言外之意是让他多生儿子。
为了堵上父皇的嘴,为了不让昕芷担上善妒的恶名,在京师舆论的强大攻势下,朱标心中的天平终于被迫倾斜,爱情让位于理智。
“殿下,你觉得洛希怎么样?她懂事乖巧,读书也多”,昕芷主动为夫君排忧解难。
“依你”,太子将爱妻紧紧拥入怀中。
十一月的某个良辰吉日,皇上下旨册封礼部尚书吕本之女洛希为太子侧妃。
阿棣和妙云的婚事将近,子薰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她这个当娘的,人生第一次娶儿媳妇,既兴奋又紧张,生怕出什么纰漏。
即将当婆婆的甜蜜之中夹杂着缕缕烦恼。
她偶尔也会惆怅,担心儿子被人抢走,再也不还。
更担心儿子远去北平就藩。
北平距离应天多远啊,不是想见面就能见着的。
小不点转眼间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都要成亲了,我还记得他第一次骑马紧紧拽着我的手”,子薰感慨万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话音淡淡,心不在焉。
“天若有情天亦老”,莫名的伤感无声无息,萦绕心头。
“咱想起谢再兴”。
子薰一时怔住,接不上话,在上位面前,谢再兴是个禁忌。
正当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困洪都之时,谢再兴叛投了张士诚。
上位曾恨得咬牙切齿。
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他错得很离谱。
“他跟汪广洋一样,受了委屈不会争辩,憋在心里,对于这样的人,咱该不该用,该怎么用”。
上位思维跳跃极快,子薰跟不上,
“人无完人,为君者,应有识人之明,知人善用,用其所长,谢再兴之事咱也有责任”。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必败无疑。”
“谢再兴不善口舌之争,叛非其志”。
上位说完这番话,站起身,对子薰说:”白家老号准备换人了”。
“什么?”子薰追问。
“那钱氏确实是个人才,能赚钱,还会示弱,装可怜,让人挑不出别的错处”。
“法办钱氏?”
\"这个太子自然会安排,也算是一种历练“。
子薰耐心十足,钱氏早晚逃不掉,太子绝不会轻饶。
白家老号是一项源源不断的收入,就算要连白家老号一同处置,也没必要任由白家老号败落,换个东家即可。
”白家老号不能散架“,子薰道。
“咱正有此意,派谁合适?蒙雪怎样?”
“她不懂医术,再说她还得结婚生子”。
子薰坚决反对,关系到蒙雪的终身幸福,多大的富贵都不换。
“要不你来接手,咱再给你弄个身份”。
“万一露馅了,又得禁足”。
“那你给咱挑个人”。
“要不给木槿弄个身份?”
“木槿?”上位摇头否决,他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
“廖升和廖权迟早会查出来,是木槿告密,不如提前给她留条后路”。
“不可”,就算廖升和廖权调查清楚,保木槿一条命,他还是能做到的,但百家老号这颗摇钱树,放到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女人手里,他不放心。
“当初是为了助你掌控水军,她才嫁给了廖永安,她忠诚,可信”。
“既然知道她的心思,还这样为她说话,你把朕当成什么?可以随便送人的物件?”他拂袖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子薰自称朕。
皇后贤惠大度,不争宠,是因为她心如死灰,彻底放弃了。
孙氏不舍撒手,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办好,想左右逢源,又没那地位和实力,最终心力交瘁。
李淑妃只看重太子生母的地位,镜中月水中花一样的爱情,对她而言,太华而不实了。
充妃胡氏有子万事足,早就对她的重八哥没了非分之想。
除非心里不在意,哪有把自家男人拱手让人的道理?
竟然这么没良心,枉我一心一意都在她身上。
上位越想越气,对子薰的各种讨好全都视而不见。
“要不要吃糖葫芦?”子薰拿着两串糖葫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板着脸,不为所动。
“冯胜夫人说新得了一匹宝马,通体玄黑,别提多神气了,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他仍是爱搭不理。
子薰不屈不挠,“新酿的梅子酒,清香扑鼻,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