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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西边邻居的实际控制人发生变化,他需要提前把对手琢磨透,每日都要翻阅陈友谅的相关资料,凝神思索。

子薰与他不同,关注点在天完政权的皇帝徐寿辉。

根据资料显示,徐寿辉能当皇帝,大概率是因为颜值,此人相貌不凡,真正在天完政权有实力、有影响力的人物是彭莹玉,太师邹普胜是他的徒弟。不止邹普胜,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都是他的徒弟,比如与朱元璋有过交集的巢湖水师将领李普胜、赵普胜。

后来彭莹玉战死,斗争暂时转入低潮后,倪文俊脱颖而出,成为丞相,大权在握。

倪文俊是水上作战能力非凡,击败元威顺王宽彻普化后,带兵攻克了武昌、汉阳、襄阳、中兴路等地,天完政权逐渐走出困境。

在调兵遣将,继续扩展势力的同时,倪文俊的权力欲望也进一步膨胀,他想取而代之。

付诸行动后,以失败告终,倪文俊仓惶逃往自己的老部下陈友谅那里,也许他曾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后,重整旗鼓,但是陈友谅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在子薰脑中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中,搜索不到徐寿辉的结局,但是以陈友谅对付倪文俊的手段,结局很难好到哪儿去。

有幸成为皇帝,登到权力的顶峰,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毫无退路。

子薰忧思重重,凌川的处境何尝不是如此?一旦有所闪失,后果可以想见。

只有终日不停地增长实力,才是唯一的破解之法、求生之路。

细思极恐,自己竟陪他站在了悬崖边上,而且要一直稳稳地站着,否则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风光无限没有尝到,彻骨的冰冷重重袭来,子薰惶恐无助,夜深人静,他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可是,他那么忙,哪时间想这些呢?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

子薰冷得直发抖,连忙去厨房了热了碗豆腐脑,一股脑地吃下,长舒一口气, 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令人恐惧的念头。

以后宁肯忙得两脚朝天,都绝不能再想这些。

为了找活干,子薰走侧门去了听雨轩。

朱元璋正在白虎厅内与李善长聊天,其实是日讲,每天定时讲论经史,已经接近尾声。

子薰埋头收集他扔到四处的札记,不小心把刚倒的热茶碰掉落地,啪嚓一声,摔了个粉碎。

仅一墙之隔,清脆刺耳的响声,让白虎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是子薰?朱元璋有些不放心,李善长心如明镜,立马起身告辞。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子薰听得出是他,忙迎到廊子里,“我没事”,他还没开口,子薰抢先回答。

一缕阳光斜落在子薰脸上,艳若桃李,他缓步上前,俯身轻吻。

猝不及防,子薰笑着躲开,小声道:“让人看见”。

他呵呵一笑,摸摸子薰粉嫩的俏脸,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咱还有事,得出去一趟,一会儿让杨宪给送些文书过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白虎厅内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响起,子薰登着椅子去看,是杨宪。

只见他放下文书,朝着听雨轩的方向拱手施礼道:“如夫人,这是上位让拿过来的”。

“放下吧”,子薰大声回答。

杨宪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到那沓文书上面,然后躬身退出。

为何又放了个信封,里面装了什么?

子薰快步走到白虎厅,将文书取回。

“马元帅的养女孙氏”,信封内的纸条上只写着这几个字。

没头没脑地,这是什么意思呢?子薰猜不出,搁在一边。

杨宪一向机灵,爱表现,他肯定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这孙氏多大年纪?长相如何?子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要嫁进来?”子薰冷笑一声,呆坐在椅子上,后院起火。

他要纳妾了。

枉我为他担心半天,他却移情别恋,渣男,子薰怒了。

子薰拿出火折子,将纸条和信封一并点燃,明天要赏杨宪些什么,既然他主动投效,我也得有所表示,这条信息渠道至关重要。

她没哭,眼里一滴泪都没有,是厌恶。

这天夜里,他很晚才回长乐阁,子薰像往常一样为他留着灯。

“马元帅的女儿姓孙?”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怔在原地,心里一沉,“咱不知道”。

“都有人给你说亲了”,子薰咄咄逼人。

如果他真的要娶,别说以后的日子,子薰今晚都不知如何过了,她热切地盼望着他否认。

可是,他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神情莫测。

“这不重要”,子薰打算和他像现代人那样吵一架,讲讲理。

“咱饿了”,他今天去了郊外马场,累透了,回来后一口饭还没顾得上吃,便直接回了长乐阁,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热菜热饭,而是子薰冷若冰霜、劈头盖脸地质问。

“我也没吃”,子薰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迈步出屋,去厨房端饭。

和旁氏在厨房门口撞了个满怀,亏得旁氏手疾眼快,饭菜没撒,见子薰眼神呆滞,旁氏将饭菜搁到一旁,摸摸子薰的额头。

“如夫人,怎么了?哪不舒服?”

子薰摇摇头,在凳子上坐下来,“国公爷没吃饭,先拿过去吧”。

今晚的他像个陌生人一般,子薰不想面对,更不知如何面对。

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是成功人士,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守身如玉?更何况他也从未试图这样做过,夫人和二夫人哪儿,他不是一直雨露均沾吗?

那我又是什么?子薰站起身,走到紫藤架下,叶子掉光了,紫藤架光秃秃地,再也没了夏日的繁茂、热闹,正如子薰孤寂的心,一片荒凉。

子薰像孤魂野鬼般在院子里游荡,他站在旁边看了片刻,子薰浑然未觉。

“回屋吧”,他走过来,把手中的大氅披到子薰身上。

子薰一般将他推开,“不用”,随后踉踉跄跄地独自进屋。

他也跟了进来。

满桌的饭菜,他也没了胃口。

“先吃饭,吃了饭,咱跟你说”,他伸手去拉子薰,扑了个空。

“说什么?”子薰问,一脸茫然,既然决定了要娶,娶就是了,谁又能拦得住呢?

“咱一定带你去婺州,找朱神医治病,孙氏,是有人跟咱提过,咱没应,娶不娶,你说了算”,他的眼神无比温柔,定定地看着子薰。

“我说不娶”,眼泪终于淌下来,子薰哽咽了。

“那就不娶,鬼才想娶,咱有你就够了,咱谁也不要,只要你“,他说着搂住子薰。

“真的?”子薰问。

“真的”,他斩钉截铁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