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泉从来未有感受过如此巨大的恐惧。
当初在昏迷中无法醒来之时,梦中那个虚弱的大叔也曾经无数次威胁要将他吞噬了,可那个时候,他心里也没有这般的恐惧。
他死劲挣扎着。
然而,身体四肢全都被稻草绳绑缚着,他根本挣扎不脱。
王舟环将其抬到池塘边上,王斯年却忽然开口:“等等,你去那边拿一个石头过来。”
他指了指刚才犹豫不决,不敢抬了陈新泉扔进鱼塘去的随从说道。
那随从闻言,只能点头去木棚旁边搬一块大石过来。
陈新泉听到王斯年的安排,却如闻丧钟,心里的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而,不论他如何恐惧,也不管他如何挣扎。石头很快被绑在了他的腹部。
“给老子扔下去!”
眼见一块大石头,结实的绑在陈新泉身上,王斯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吩咐道。
闻言,陈新泉再次死命挣扎起来,奈何他根本挣扎不动。
下一瞬,他感受到身体离地,然后,整个身体都在空中左右摇摆。到了这一步陈新泉心知,自己正被王斯年的两个随从,抬在半空中甩着,下一刻只要他们一松手,他整个人便要沉入水中。
这一刻,他心有不甘,他愤怒!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篱笆墙外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已经起了手势的王舟环心头猛的一紧,抓着陈新泉双脚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松。
“啪!”
下一刻,陈新泉的双腿狠狠的砸在池塘岸边的地上。
虽然双脚传来一阵剧痛,然而,死里逃生的庆幸油然而生。
“把那个小孩放下。王三沟你若是把他扔进水里去,我定不饶你。”
说话之人,人随声至,很快来人便冲进了篱笆门内。
陈新泉不知来人是谁,但这犹如天使一般的声音却让他记住了。
“七叔,你不要做的太过分。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么草菅人命,你真以为爷爷能保得住你?”
那人声音虽带稚气,话语却颇为老道。
“王无双怎么哪都有你?”
王斯年咂咂嘴,一脸嫌弃的看向来人。
“哼,我若是知道七叔来此作恶,便不只是一人前来了。”名叫王无双的少年,快步走到池塘边,俯身给陈新泉松绑。
然而,捆绑草绳的两个随从,绑扎手法极为老练,草绳被打成了死结,王无双一时半会根本解不开。
陈新泉此时近距离看向王无双。只见对方一张俊俏的脸,眉宇间与王斯年有几分相似。
“邹小余,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他松绑呀!”
王无双回头看向篱笆门口处站立的书童邹小余。
篱笆门口,邹小余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竹台上的王斯年,脸上一股畏惧的神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可是,听到自家少爷的催促后,他这才咬了咬牙,低着头快步走到少爷身边。
待来到被捆绑的少年旁,邹小余自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一下子把少年身上的稻草绳割断。
惊魂未定的陈新泉一屁股坐起来,随后伸手拔出口中塞着的臭袜子。
“多谢无双公子援手相救,多谢小余哥搭救之恩。”
陈新泉看向为自己解围的两人拱手致谢。
王无双颔首回应,又转身去为陈友水解绑。
“王无双你非得搅和我的事儿吗?你知道我拿了这两人要做什么吗?”
王斯年见王无双也不理睬自己,自顾去给沙洲村的泥腿子解绑,心里也生起一股邪火。
“你还能干什么?”
王无双却是不看他一眼,挥动匕首割断陈友水身上的稻草绳。
“你无非是看中了河边那两个能引水用的大水车,你无非眼馋这偌大的池塘,想将其霸占了,而使其成为你之物。”
王无双道。
“哈哈哈哈,王无双,你错了!”
王斯年却大笑一声,摇头说道。
“我拿了那黑个小子,要的是他打制引水水车的制作方案。然后,让其为我大王庄打制一批引水水车,让村里那些旱地能有更好的收成。至于这个小屁孩!”
“他是谢江南的外甥,老子我就是要弄死他,让谢江南那个王八蛋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哼!”
听王斯年如此说,王无双倒是好奇的看向陈新泉。
他心中不免泛起嘀咕,谢江南的外甥穿着怎的如此寒酸,衣服裤子都打了补丁不说,看他这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他自己的。从浆洗的发白的布料来看,他这身衣服裤子,至少穿了三年以上。
可是,眼前这孩子不过九,十岁模样的年纪,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陈旧的衣服裤子。从这一点来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便不是他本人的,而是某一个,或他上一个兄长穿不着,而留下来的衣服。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贫穷家庭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会是桐江村谢氏四房举人公的外甥?
“哼!”
王无双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下手。这孩子若真是桐江村谢举人的亲戚。想必,他家中长辈与谢举人家关系也不太和睦,若非如此,他身上的穿着也不至于如此寒酸。你是吃定他家大人拿你没辙,请不动谢举人为好他出头,才敢拿了他来开刀的吧?”
“你……你胡说……我就是要拿谢江南的外甥动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王斯年似乎被侄儿说中心思,说话的语气更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声势。
“我劝你还是别去招惹谢举人为好,你知不知道,谢家如今得到了衡州府部分士绅的认可,谢家四房的生意已经在衡州府落地了。”
王无双看白痴一般看向王斯年,声音也逐渐冰冷:“谢江南更是得到了县令程似道和府尹刘绪用的嘉奖。若是,下科殿试他得中进士。你觉得,湘阴渡大王庄够不够一个进士老爷收拾?”
“你杀的这个小孩,他家长辈若是与谢举人真有旧情,你这么做便是在拉整个王家陪葬。”
“七叔呀,七叔,这二十年的书,你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真以为考了一个附生名分就可以横行乡里了?”
“滚!小兔崽子,你有完没完,老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没大没小的,真以为老子动不得你?”
王斯年被侄儿说中心思,一股羞愤之情再也难以抑制,他大喝一声冲到王无双身边,抬手就甩向侄儿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