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旁 因为有人看守,她不得靠太近。
“谁!”
那几个亲随看是个丫鬟,收了紧张神色。
又瞧她模样儿俊俏,语气也和缓得很,“姑娘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没走错儿,这是夫人赏的糕点,各位小哥快尝尝。”
她把食盒打开,三层的食盒,每一层里头都摆着一碟子精致的糕点。
“快尝尝吧。”
月殊退到一边,那几个亲随都围了上来。
这时,月殊惊呼一声,不好意思道,“瞧我,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夫人还让我带茶的,怎的忘了……你们先吃,我这就去取。”
那些糕点入口香腻,月殊前脚刚走,他们便控制不住吃了好几块。
月殊在门外等了片刻,再推门,里头几人已东倒西歪睡在地上。
她赶忙过去掀开黑布,待看清里头是什么,忍不住一声低呼,“怎么是你!”
乐安此时情形,真可以用褴褛一词来形容。
衣裳破烂,那脚也是光着的,还有斑斑血迹,已经干涸。
搜了钥匙过来,把铁门打开。
月殊给她扶了脉,身娇肉贵的公主,哪里受过什么折磨,是饿晕过去了。
月殊从怀里掏出一块金乳酥,掰碎了塞她嘴里,又灌了几口水
人才悠悠转醒。
“我这是……在哪?”
月殊把剩下的饼塞她手里,“这是英国公府,恒亲王带你过来的。”
“恒亲王!”乐安眼中迸发出恨意,“你又是谁?”
“他们这会都在颐安殿看戏,戏看完了,也就该抬你上场了。”
月殊自顾自说着,“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雍王已经死了,就连他身边那个太监,如今也投靠了国公府,你如今无依无靠,若是想活下去,很是艰难呢。”
“马公公最是忠心……他岂会……你究竟是谁?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是与不是,你自己去颐安殿一看便知。”
明和楼灯火通明,丫鬟婆子穿梭其中,端茶,布菜,送糕点,忙得脚不沾地。
戏台上也唱得热闹,飞龙喷水的场景引得恒亲王高声喝彩。
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这般热闹,此时被众星捧月拥在中间,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
“太子妃呢?怎么还未来?”
菜好,戏好,但正事未办,江蕴初迟迟未现身,他不免有些急了。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忽地就没了胃口。
“怎的,还要我一个长辈一直等她不成?”
恒亲王站起来,假意要拂袖离去。
江城赔着笑脸追上去,却见门口江蕴初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过来。
“叔爷爷,你喝醉了。”
她没有说敬语,一双平静中暗藏着锋芒的眼睛,直视着恒亲王。
恒亲王一时也没觉出有何不妥,他冷哼了一声,摆出些长者的傲态。
“你是不是忘了那日,跪在亲王府门前求我?”
江蕴初脸色未变,还先他一步坐了下来。
“叔爷爷手握皇城,怎么反倒沉不住气了?”
被一个晚辈数落,恒亲王老脸一僵,但很快,他又收敛了神色,用了大力拉开椅子坐到江蕴初的身边。
“饭也吃了,戏也看了,东西呢?”
江蕴初往后招了招手,丫鬟跪着,手中托举着一个金漆盘。
恒亲王眼前一亮,人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就是……玉玺?”
江蕴初眼眸未抬,轻轻拨弄浮沫,喝了一口茶。
听到玉玺二字,江城亦是一惊,双眸紧盯着盒子。
恒亲王双手颤抖捧起盒子,忽觉手中份量有些轻,心中疑惑,看了江蕴初一眼。
他猛地打开盒子,脸上的期待与惊喜消失无踪。
“江蕴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抓起里头的匕首,盒子愤怒掷向桌面,刀尖对着江蕴初时,周遭霎时陷入一片混乱。
“叔爷爷这把年岁,莫非还真想称帝?”
她说得不急不缓,语气间可听出轻慢与讥诮。
恒亲王只怒瞪着她,心中犹豫要不要把匕首刺向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
江蕴初微瞥江他一眼,又问,“不问问刀上的血是谁的?”
那匕首带血,恒亲王第一眼只觉是羞辱,他忍不住问,“谁的?你做了什么?”
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江蕴初抚了抚肚子,“叔爷爷位高,担任摄政王一职小事一桩,无人敢置喙,可……传国玉玺,我还是想留给自己的孩子。”
恒亲王不可置信看着她,又移到平坦的肚子。
“你想混淆皇室血脉?”
江蕴初“嘁”了一声,手搁在肚子上,“叔爷爷说笑了,这是太子的血脉。”
恒亲王握紧了匕首。
“那几个宗室子弟……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挡我路的人,自然是杀了。”
恒亲王稍愣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大喊,“杀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江蕴初侧过头,“事已至此,叔爷爷还是识趣一些。”
“你!”恒亲王惊怒交加,一股子热血涌上头,提着匕首刺了过去。
“本王杀了你这个毒妇!”
毒妇。
江蕴初稳坐在椅子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精准扣住了恒亲王的手腕,手掌微一用力,匕首便脱手落地。
“毒妇?叔爷爷怎能如此说我?”江蕴初勾起唇角,“我分明是一个殚精竭虑、为子筹谋的慈母,作为长辈,你该爱护,该疼惜才是,怎还忍心挥刀相向呢?”
江城担忧上前,一把踹飞了匕首。
他没想到,自家这位娇弱的长姐,面对匕首竟毫无惧色。
但他更多的是关心皇嗣之事。
“长姐,你怀了殿下的孩子,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
江蕴初紧盯的这一瞬间,恒亲王心底升起一种被牢牢掌控的感觉。
无人发觉,匕首所落之处,一个身影靠近,然后弯腰,将其藏在了袖中。
作为一个从小在天玑阁长大的刺客,对于杀意,有一股天生的敏感。
江蕴初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后边伺候的一个个下人。
“长姐,怎么了?”
江城就站在她身后,瞧出不对劲,一边问,也一边往后看去。
他这一侧身,露出了身后一位女子的半边脸颊。
那人正抬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啊!”
乐安抬手,袖子里藏了许久的匕首狠狠扎进江城脖子。
下人们尖叫着逃窜,恒亲王寡白着脸跌坐回椅子上。
事发突然,护卫还是率先反应涌了进来,护在江蕴初的面前。
乐安眼中燃着两簇怒火,“贱人,凭你也敢妄图这天下。”
江城在两人之间倒下,他向江蕴初伸直了手,却只得到一个冷漠的转身。
“乐安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恒亲王看着那带血的刀,已经瑟瑟发抖。
乐安的刀指过来那一刻,他滑落在地,死死抓着椅子边沿抵挡。
“快!抓住这个疯子!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他只能朝着江蕴初求救。
这么多动静,他所带的护卫悄无声息,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亲弟被杀眼前,她都能无动于衷,这个女人,冷血至极!
他唯有妥协。
江蕴初看出他的害怕,忽地明白过来,“是你带她来的。”
恒亲王赶忙解释,“本王特意令人锁在笼子里,带来做谢礼,她不可能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把她放了出来!”
“一个落魄的公主,也想换走玉玺。”
江蕴初令护卫退后,带着几分讥诮走出来。
乐安忍不住发笑,“都说歌姬卑贱,你倒是有手段,连玉玺都弄到了手。”
她打量一圈四周,继续说道,“这是要把持着玉玺登位当女帝?就怕你这二两重的骨头,压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便是如此挑衅,江蕴初依旧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