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说,不过猜测,人还是要救的。
这时节已经开春,恰恰是播种育苗的季节。
百姓们流离失所,短时间来看只是死了些人,其实,更大的麻烦,还在后边。
拖得太久,田地荒芜,百姓没有收成,到了寒冬腊月,只怕要吃观音土。
春夜寒凉,为了不引人注目,皆穿得单薄。
“冷吗?”
他握住月殊的指尖,是凉的。
“放我怀里吧,过来些,再熬几个时辰。”
两人依偎着,。
和燊的胸膛火热,这股子热,不光驱散了指尖寒凉,还一有燎原之势般,蔓延开来。
只觉得连带着双颊都有几分滚烫,月殊缩了缩手。
“好些没有?”
他立即便问,和燊的嗓子有几分暗哑。
“嗯。”
月殊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
黑暗之中,她依旧清晰看清了和燊眼中的情愫。
想到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月殊主动握住他的手,圈在了腰上。
和燊立即便把头搁在她肩窝位置,一呼一吸间,撩拨得耳根子也渐渐发烫。
周围都是难民,她知道不能再任由那道不明的暧昧蔓延,于是开口,“他们呢?”
和燊把她的发丝撩到耳后,“谁?”
“侯府的人,他们去了哪里,安不安全?”
和燊鼻尖碰了碰她耳垂,轻笑道,“你放心,都安全。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
月殊往侧旁移了移身子惊讶,“关我何事?”
和燊半阖着眼,“森家。”
见月殊久久不言语,猜到她没明白,又开口解释。
“账本上的人,还有铺子,差不多都找到了。”
月殊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如此快?你不是一直在京都吗?”
刮了刮她的鼻尖,和燊狡猾眨了眨眼睛,“知道你回京,必然需要不少助力,我便催着二哥去办了,我只提供了名册而已。”
原来是和焰。
他经商颇有手腕,又与森家多有来往,确实合适。
“难怪许久未曾见他。”
“你放心,那些铺子如今尽在掌控,他们并不知道森家出了叛徒的事。”
月殊松了一口气,“那倒是省下许多麻烦。”
“森家对你意义非凡,这么做,你可会怪我擅作主张?”
白了和燊一眼,月殊没好气道,“自然是怪的。”
和燊的心,便紧了紧。
“我想着他是二哥,又是一家人,他的性子,必不会贪图森家一分一毫的,到时候,所有东西,还是要回到你手上。”
月殊“噗嗤”笑起来,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骂了一句,“呆子!”
见他还是忐忑,只好道,“逗你的,我试过了,我压根不是经商的料子,这些铺子若在我手上,只会一个个以关门收场。”
“那你还怪我?”
声音很是委屈。
夜里静谧得只剩下风声,月殊不敢笑太大声,揉着自己憋得发痛的肚子。
她扭过身,勾住了和燊的脖子,小声道,“我是怪你,怎么不早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松了一口气,和燊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哼!”
一声轻哼,和燊扭过头。
“怎么啦?”
和燊嘴角带着坏笑,“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随你。”和燊给了她一个,我觉得你应该懂的眼神。
“嗯……”月殊好故作沉思,磨蹭了一会,睁大了眼睛装傻,“到时送你一副玉腰带。”
和燊气结,“不要。”
“玉的都嫌弃,你还想要什么?”
和燊看着她不说话。
月殊还想装傻,可他眼神一点点变得火热,她只能缩了脖子投降。
“我错了。”
说完,不待和燊反应,温热的唇,飞快在他下巴处掠过。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月殊脸颊红了红,“这是利息,本金……等事成后再给你。”
“嗯……”和燊低声应了,把她按在怀里暖着,“连本带利,不许耍赖。”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哪里还能感觉到早春的料峭,都滚烫得要把对方给点燃。
无患看到两个拥抱的身影,磨磨蹭蹭许久才过来。
他也是没法子,“少爷,少夫人,到点了。”
击柝声响,一慢两快,风里传来了城内打更人特有的音调。
“平安无事~”
两人所窝的位置就离墙根不远,更声过后,月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葫芦。
“什么东西?”无患好奇盯着。
和燊则问,“有反应吗?”
只听到葫芦内传来“窸窸窣窣”爬动声,他对蛊虫一无所知,看不出究竟。
“应该在附近,不过,距离有些远,咱们先想办法进去再说。”
此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三人悄悄起身。
“属下先上。”
无患退后,冲刺了几步,脚踏上和燊与月殊搭成踏板的手。
这一借力,人往上跃了数米,他的脚蹬在城墙上。
月殊抬头望,只见他双手张开,很快施展轻功上了城墙。
很快,上头丢下来一根绳子。
月殊刚落地,便看到脚边处歪躺着一个全副盔甲的兵。
在他身下,还有一滩水渍。
“这是血?”
又不像。
无患忙挡住,“别,少夫人,这可不兴看。”
月殊有些疑惑。
无患有些不自然揉了揉鼻子,“没死,只是劈晕了。”
和燊看到那提到一半的裤子,明白过来,催着说,“赶紧走。”
和燊在前头探路,三人紧贴着墙壁下了城楼。
月殊让无患先去找老赖头,而他们二人,则去了营房。
营房里有喧闹声传来,和燊让她原地等候,很快便探查回来。
“都在喝酒赌钱,没看到他。”
月殊又掏出葫芦,晃了晃,“无妨,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们。”
城门大街摆放着不少大锅,还有帐篷搭成的简易厨房。
两人窝在堆叠了杂物的角落里。
担心有人前来,和燊很是谨慎,如鹰隼般锐利目光警戒四周。
撒了些药粉后,葫芦内窸窣声变大。
和燊回头去看,月殊正不断晃动着瓶子,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她直接把葫芦的盖子打开。
起先,月殊说能让人主动过来,他还有些不信。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两人藏身的杂物后头。
“来了。”
和燊往外一看,昏暗中,一个穿着巡防营铁甲的男人直挺挺站着。
“有些眼熟。”
月殊答,“是林志,我在他体内留了蛊。”
她的手指在柜子木板上有节奏叩了叩,林志便进来了。
“蹲下。”
随着月殊发令,他真的蹲了下来,人到了面前,和燊再细看,才惊觉林志是闭着眼睛的。
“他就这么走过来的?闭着眼睛?”
月殊点头,“他此时举止,全非自愿,一切行为,不过是受了体内蛊虫的驱使。”
“可他这样子,又只是个巡防营都头,能做什么?”
月殊微叹了一声,“我不知,就当先打探打探情况吧。”
“如何打探?”
月殊取针,扎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凝结成珠。
她本来是要直接抹在林志唇上的,留意到和燊目不转睛盯着,遂顿了顿,弯腰捡起一截小木柴。
她把刀抵在林志的脖子,才轻声唤道,“林志,醒醒。”
“威胁人这种事,我来。”
和燊拿过月殊手里的匕首,林志刚醒过神,便看到跟前蹲着两个男人。
“你们想干什么!”
匕首往里送了送,和燊低喝一声,“闭嘴!”
“我是那次给你药的人。”
月殊刚说完,林志就瞪大了眼睛,“森家?”
“是。”
这话说开,他整个人反倒松懈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把和燊的匕首推开了些。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打听打听,这几日城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