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好香!”
叫花子的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他吃着手中的鱼,眼睛还不忘紧紧盯着剩余的菜肴。
“我的,都是我的!”他模糊不清的说着。
“砰!”
白尘然猛地敲击了下桌面。
“该死的老头,你吃了我的鱼,我吃什么?”
原本就有些饥饿的白尘然,看到叫花子自来熟的拿起食物,这让他有些温怒。
‘爹……我饿。’
自家闺女娇滴滴的呼喊,犹如一柱燃起的香,霎那间将那他眼中的火光点燃。
他刚要上前教他做人的道理,池鱼潇一把从后面拉住,用只有两人听的见的声音,低声道:“白兄,稍安勿躁,他不是凡人!”
“啥?”白尘然眉头一挑。
不是凡人?
“我在他身上感应道的气息,他也是修习[道]法的人。”
白尘然再次向叫花子看去,修道的人怎么混那么惨?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更多了几分嫌弃。
披着破烂外衣,老人对两人不管不顾,嘴里囫囵吞枣。
白尘然神情不变,做强盗行径的叫花子,他是修习之人?
观察着他,老人头发乱糟,身披补丁麻衣,有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半黑半白的胡须上挂着鱼丝。
他一脚踩在凳子上,双手抓扒着食物,满手油腻的往嘴里送。
“老家伙,你快给我滚出去!”这次说话的是店小二。
凑到池鱼潇身边,白尘然附耳道:“你打的过他吗?”
池鱼潇脸上一顿,他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他隐藏的很深,道家主张内敛,不出手很难知道他的强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自报家门,说出自己所修[道源]。”
“跟你说话呢!!叫花子!”老人的无视让店小二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他龇着牙,恶声恶气道:“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在场的食客,他们纷纷转过眼睛,眼神充满戏谑。
池鱼潇也不敢乱动,对方来路不明,不知深浅,不知带有什么目的找上二人。
白尘然还在默默观察,周围的食客看戏般盯盯着自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看来,在哪个世界,它都不缺乏吃瓜群众。
白尘然莫名不喜,这种如舞台中央的视线既视感,让他轻轻挑眉,比起明亮处,他更喜欢待在角落里。
跟他们一起看戏!
“来人!!快来人!”小二大叫道,誓要眼前无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几个壮汉迅速从后厨出来,他们眉头粗大,嘴角狰狞,凶煞的面庞上横肉四飞。
“就是他,你们快把他扔出去!”
白尘然看着这一幕,店铺养打手这让他略微吃惊。
几个壮汉提起袖子,一个拦腰,要将他抱起。
“这叫花子还真的是臭!”
“不过,他怎么这么重!”
白尘然微微瞪大眼睛,老人还在吃着嘴中的食物,壮汉们双手搭在自己的腰间,胳膊上的肌肉抱起。
“点子扎手,这小老儿怎么这么重!”
白尘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擦了擦眼,这几个壮汉竟然在抓自己!
“白兄,他们都中了幻术!”
“也不对!”池鱼潇摇头,他目光紧紧盯着叫花子,语气有了一丝凝重:“不!这不是幻术,这是一种更叫高级的[道法],你竟然改变了他们的认知,前辈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好,快把他打一顿!”小二大笑着,眼光一狠:“把他先揍一顿,再把他丢出去!”
“好主意!你们要是不把他揍一顿,你们店我也不会再来了,要是连一个乞丐都教训不了,你怎么在这片地带混!”
食客们哄堂大笑,仿佛见不到这无比诡异的一幕般。
见顾客发话,店小二扬起眉毛,甩了甩手中的白巾,神气十足道:“各位客官来了兴致,那小店就当是送上一份娱乐活动!”
他一挥手:“给我上,先把他打残,不要弄死!”
壮汉们来到店小二的身前,粗大的手腕抓向他的手臂。
“你们干什么?”
店小二看着打手朝自己走来,他先是狐疑,然后看到食客的眼神还是没有发生变化,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叫花子在那啊!你们怎么回事?”
“看不到吗?他在那!!”他的语气有了些胆战,指了指老人的位置,似乎要他们停下走近自己的脚步。
可他们全然不理。
“啊!!!”
在食客叫好的声音下,店小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前辈?这可有不妥?”池鱼潇终于按耐不住,“您改变他们的认知,已经让小二受到了处罚,不如就此收手。”
“哦?不妥,有何不妥?”老人开了口,他头也不抬,语气干噎,声音像喉咙卡了几十根鱼刺,听起来无比刺耳。
“老夫是来这里吃饭的,你们作为这一桌的客人,你们没有赶我走,他一个店里伙计怎么敢发话?”
他舔了舔指尖,残留的食物被吸入了肚子里。
继续道:“壮汉想把我丢出去,我让他们把自己丢出去,店小二想把我打一顿,我让别人把他打一顿。”
“从头到尾,我都是在用他们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有何不妥?”
似乎已经吃的心满意足,他没有再摸向桌子上的食物,而是抬眸望向池鱼潇,声音如泥潭里的腐肉。
“剑道的小子,你说呢?老夫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池鱼潇一时间把话咽到了嘴里,说不是,不说也不是。
“啪啪啪!”场面突兀地响起了拍掌声。
白尘然鼓着手掌,他看着老人,笑着道:“好!说的好!!前辈!”
他放下手,“用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来对待别人,这合情合理,前辈说出这话,也说明前辈是个明事理的人!”
“小娃娃你想说什么?”
“前辈既明事理,那我们这桌食物前辈不该替我们出钱吗?”
白尘然指了指桌子。
嘴角轻声一笑,老人身子对着白尘然略微靠近,用鼻子轻轻一闻。
他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来,“嘿嘿,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牛肉的味道,你之前变成过牛?”
白尘然眉目一挑,打了个讪笑:“哈哈哈,前辈这都闻到了!我家的大黄都没有您灵!”
他立马收敛笑容,“但我们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该替我们付钱吗?”
老人仿佛没有听见般,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可惜了,老夫不吃牛肉。”
“前辈到底是何人?”池鱼潇此刻却剑眉皱起,隐隐约约间有肃杀之气。
看向他,老人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剑道的小子,你不用如此警惕老夫,老夫也是太仙岭的一员!”
“哼!”池鱼潇冷哼一声。
“前辈勿要欺我,太仙岭上下,像前辈这样的,我都知晓,就算不知也略有耳闻,可晚辈却从未在前辈身上想到任何一人!”
池鱼潇按住剑身,眉宇间的警惕心四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哈哈哈。”老人此刻却大笑起来。
“你认不出我,是我有心隐瞒,既你执意要知道老夫是谁。”
“那我便让你好好瞧瞧!”
或是要印证他的话,刹那间,客栈内阴风四起。
只见老人一招手,模样遥遥一变,凤霞彩冠衣披肩在身,头戴彩色冠礼,八角眉上扬,红色的面靥犹如一张面具。
他伸起细长白皙的手指,高举头顶,上面持着一面鲜红的大旗,旗帜高高飘扬。
“哗啦啦~”
旗帜摊开!
巨大的[戏]字显露而出,戏字眉飞色舞,如蜘蛛腿般弯弯绕绕,给人心中极度的不适感。
他淡淡开口,如寒窟里的风啸。
看着那旗帜上的[戏]字,白尘然只感觉如坠湖底,思维逐渐扭曲。
耳边只有那一句似恶魔的呢喃,似从远处传来,空洞,幽灵。
“老夫[戏道]道君……戏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