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关注着瓦剌军阵的朱见济突然叫道：“瓦剌人进攻了。”
于谦抬眼望去，果然瓦剌人已经开始前进了，不过和朱见济想的不同，瓦剌人在靠近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将速度提起来，而是策马缓步而行，走了一段路才改成了小跑，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盛，即便朱见济站在京城的城墙上，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真不知道城下的那些将士们要如何才能扛得住这股杀气不退。
于谦立刻传令道：“传我命令，命石亨按照计划行事，主动出击，吸引瓦剌人的注意。”
传令兵转身便跑了开去，没一会儿城头上便响起了一片不徐不疾的鼓声，朱见济这才想起来，古代战场上传令，靠的不是传令兵，而是摆在城墙上的大鼓。
击鼓而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德胜门外的明军阵列听到鼓声，随即传出一个带着陕西口音的声音，大叫道：“进军。”
然后明军军阵便齐步向前移动起来。
朱见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鄙视了某些电影电视剧导演，历史上的战争哪有两帮人面对面站着，然后对射一阵之后就开始冲锋的，还能混战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在拿古人的智慧开玩笑。
古人哪有这么傻的，大家对战都是军阵对军阵，瓦剌人以骑兵为主，这次的军阵摆出了锋矢阵，试图一举击溃面前的明军，而明军则是以龟甲阵应对，前几排都是身着甲胄的大明士卒，手持刀盾，一方面可以抵御瓦剌骑兵的骑射，另一方面也能对接近龟甲阵的瓦剌骑兵造成伤害，阻滞其冲锋的速度。
毕竟大家都知道，不管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没了冲锋空间的话，其实和普通步卒差不多，甚至有时候还不如普通步卒呢，毕竟骑兵是骑在马上的，活动起来肯定没有站在地面上的普通士卒方便，如果他们敢下马，那和普通士卒又有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也先这次带来的兵力也不过是六七万人，而明军呢，足足二十几万，二换一都划算。
扯远了。
双方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很快便互相接近了。
站在城墙上的朱见济叫道：“接近了，接近了，马上就要接触了。”
站在一旁的于谦也是点点头，说道：“臣也看到了，现在只希望前三排的大明将士可以暂时抵挡住瓦剌骑兵的冲锋吧。”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吧。”朱见济疑惑道。
于谦却是摇摇头，说道：“不，如今城下的将士们并非原本三大营的精锐，想要抵挡住瓦剌骑兵的攻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很有可能会被击退的，所以臣才让石亨设下埋伏的。”
朱见济不再问话，而是再次向外望去，关注着一触即发的战事。
城外，明军将士们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瓦剌骑兵，其实已经有人脚底发软，准备随时逃跑了，他们感受到的气势可比在城墙上的朱见济强烈多了，毕竟他们如今是在城外，直面瓦剌骑兵的冲锋，也就是说，瓦剌人的杀气就是向着他们而来的。
石亨站在军阵之中，挥着刀大声叫道：“稳住，稳住。”
“任何人都不得后退，谁敢逃跑，斩立决。”
明军士卒们这才不得不握紧手里的武器，闭上眼睛抵抗瓦剌骑兵的气势。
很快，瓦剌骑兵到了，他们先是射出了一轮弓箭，然后便狠狠地撞在了明军龟甲阵上。
前三排士卒还好，他们都是石亨特意挑选出来的勇士，面对瓦剌骑兵的冲锋，却没有后退一步，而是举起盾牌，死死抵挡住瓦剌骑兵的冲锋。
石亨见状，挥刀大喊道：“刺。”
后几排手握长矛的明军士卒便闭着眼睛将长矛刺了出去，明军阵前瞬间人仰马翻，哀嚎声响成一片。
不过他们造成的伤害对于数万瓦剌骑兵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在第一波瓦剌骑兵还没有被杀完的时候，第二波瓦剌骑兵已经靠了上来，狠狠地撞在了前三排的明军士卒上，这一轮不少明军士卒还没来得及准备，瞬间便被撞飞出去，原本完整的大明军阵上顿时出现了几个豁口，后续而来的瓦剌骑兵便顺着这些豁口杀了进去。
“补位，挡住，再坚持一会儿，多抵挡一会儿！”石亨仍旧是在拼命指挥，不过已经有些无济于事了，后排的明军士卒明显已经开始慌乱，不少人都丢掉兵器，向着德胜门方向逃去。
这些人的逃跑自然带动了更多人的逃离，于是，明军的军阵立刻没了形状，越来越多的瓦剌骑兵涌了进来，开始试图追杀溃逃的明军，不过道路狭窄，两边又都是城外的民居，瓦剌骑兵施展不开，只有几名骑兵坚持向前冲去，奈何溃逃的明军有点多，没人能冲过去。
“不许逃跑，不许逃跑。”石亨大叫道，不过没人搭理他。
如今军阵已经被破，那还怎么坚持？
不逃跑，等着被瓦剌骑兵砍死吗？
明军士卒对于这一点没什么好考虑的，京城如今防御空虚，只要自己请求戴罪立功，相信朝廷不会轻易杀了他们的，毕竟京城实在没有多少可用的兵力，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督战队？督战队呢？还不执行军法！”石亨叫道。
亲卫立刻回答道：“将军，督战队已经撤退了。”
石亨回头一看，便看到自己的督战队已经撤离，正在向着德胜门狂奔呢。
怪不得那群带头逃跑的士卒敢逃跑呢，原来是自己的督战队已经先逃跑了，石亨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盔，自己就不应该那么早和他们通气，只得无奈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军撤退，依靠城门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