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在后宫颐指气使惯了,如今钱皇后先她做出决定,孙太后立刻就不干了。
钱皇后也不是什么强硬的人,往日里也经常被孙太后管束,于是立刻屈身行礼道:“太后恕罪,儿媳也是担忧陛下安危。”
“你担忧皇帝安危,哀家就不担忧了?”孙太后冷声训斥道:“皇帝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如今被也先掳去,哀家早已心痛不已。”
“但是儿媳看太后也......”钱皇后怯声道,不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孙太后口口声声说担忧皇帝,但是朱见济已经拿出办法来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犹犹豫豫?
孙太后当即暴怒,厉声喝道:“看哀家怎么样?你莫非是想说看哀家没有什么着急之色吗?”
“这件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事关皇帝的皇位呢,他做不了皇帝,你这个后宫之主也是做不下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皇帝怎么办?”
“朱见济口口声声说此法可以让也先放人,万一也先没有中计,不愿意放人怎么办?到时候他的皇位也没了,人也回不来,到时候对于大明还有什么用处?”
“他对也先没有用了,你说也先是会选择放他回来,还是直接杀了他?”
“这些你都想过吗?”
孙太后一阵狂喷,喷得钱皇后害怕得直发抖。
她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钱贵之女,自幼在钱府长大,之后又入宫嫁给朱祁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哭了起来,悲戚道:“那太后要怎么办啊?他可是还在也先那里受苦呢!”
“谁说他在也先那里就一定会受苦?”孙太后怒吼了一句,突然顿住了。
是啊!谁说朱祁镇一定就会被也先捉住,万一他逃了呢?说不准现在已经逃到了宣府,已经安全了呢!只不过被瓦剌大军截断交通,没办法传信回来。
孙太后不禁看向朱见济,阴声问道:“朱见济,你说皇帝被也先俘获,可有证据?”
朱见济一摊手,回答道:“我就是一个藩王世子,能有什么证据!”
孙太后的语气愈发阴沉起来,冷声道:“那你为何要说皇帝被也先俘获了?你父王过来的时候可没有提到皇帝的下落。”
“因为那是我在史书上看到的啊!”朱见济平静地回答道。
“哪部史书?作者是谁?可信吗?”孙太后冷冰冰地反问道:“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问完还看向站在一旁的朱祁钰。
朱祁钰见状,连忙摆手道:“太后,可不是本王教他的啊!”
“不是你教的还能是谁教的?”孙太后语气阴沉的质问道。
朱见济这时候却替他爹解了围,出声说道:“太后皇祖母,你不就是怀疑我父王阴谋还了皇伯父吗?”
“这个好办,过两天就能有答案了。”
“过两天能有什么答案?”孙太后疑惑道。
朱见济笑着道:“因为过两天就会有人逃回来了啊。”
“什么人逃回来?是你皇伯父吗?”孙太后立刻追问道。
朱见济摇头,回答道:“我已经说了,皇伯父会被也先俘虏,然后带到草原吃一年风沙。”
“我说的是,三大营那么多人马,随行的官员也有上百人,肯定有人机灵,趁着兵荒马乱没人注意从土木堡逃回来,到时候一问便知了。”
“我父王再厉害,还能收买那么多朝廷官员不成?再说还有三大营的兵马呢!”
“要是他真的收买了那么多人,即便皇伯父回来,太后皇祖母又如何确保他能继续坐在皇位上呢?”
孙太后顿时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见济这话说的实在,要是朱祁钰真的提前收买了那么多人,那就说明朝廷上被他收买的人更多,这种情况下,朱祁镇即便是回来了,皇位估计也坐不稳,死了那么多人,他是一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再说了。”朱见济又是补充道:“你怀疑我刚才说的办法是我父王阴谋篡位之举,你可以不执行啊,等到过几天事情经过传回来,你拿到了那些人的口供,你再决定要不要让我父王登基继位就好了,没必要当此国难之际怀疑这怀疑那的。”
孙太后这才醒悟过来,朱祁钰这时候要想登基,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自己的懿旨,自己不下懿旨,朱祁钰是没有办法登基继位的。
于是孙太后也不再和朱见济纠缠,直起腰看向朱祁钰说道:“好,那今天就听朱见济的,哀家等一等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到时候再做决定,如果皇帝安然无恙地回来,哀家也会让人隐瞒此事,绝不外传,如果回不来,那哀家会依据形势做出最终的决定,看看是让你登基继位,稳住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还是让见深孩儿登基继位,由你摄政到他成年。”
朱祁钰见状,不禁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道:“全凭太后做主。”
孙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拉着钱皇后离开了,只留下一屋子的臣子大眼瞪小眼。
等孙太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朱祁钰这才直起身子,扫视了一圈,朗声道:“好了,营救陛下的事情太后已经决定了,咱们就不要操心了。”
“现在先议一议下一步朝廷该做什么吧!”
“是!”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大家都知道,至少在皇帝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面前的郕王将会是大明权力最大的人了,他说的话必须要听。
“等等。”朱见济却是出声拦下了众人,直接说道:“不必议了,我知道朝廷下一步该做什么。”
“做什么?”朱祁钰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疑惑问道。
朱见济笑笑,说道:“下一步自然要先找一个背黑锅的,将土木堡战败的责任丢到他的身上啊。”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的确迫在眉睫,应该先做。
大明的皇帝是不能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臣子,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这次亲征是皇帝的意思,但是必须要找一个替罪羊。
当然,在座的人基本都是智商一百八的存在,互相对视一眼就选出了那只替罪羊是谁了。
答案很简单,自然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司礼监掌印王振王公公了,要不是他在皇帝身边撺掇,皇帝怎么可能贸然就去亲征,也就不可能遇到土木堡之败,将自己陷进去了。
而且这个王振原本就是个奸诈的宦官,原本就是个落地秀才,结果自阉入宫,受到宣宗皇帝喜爱,被派去侍奉太子朱祁镇,后来张太后病死,三杨也相继老死,王振没了约束,便开始插手起朝政来,渐渐勾结内外,在朝中兴风作浪,作威作福,不少不要脸的王公大臣纷纷攀附于他,尊称为翁父。
瞧瞧这群人,多不要脸,管一个太监叫翁父,他都自阉了,哪里还能有后代?
现在好了,王振先是擅自削减给瓦剌使团的赏赐,惹怒也先,开启战端,然后又撺掇皇帝亲征,结果导致大败,连皇帝都被人俘虏了,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恶贯满盈,十恶不赦,恶积祸盈,罄竹难书。
大臣们恨不得把所有形容罪孽深重的词都用到王振的头上。
大家批判一番,最终做出决定,奸宦王振,罪不容恕,朝廷立刻下旨,要将王振余党尽数下狱问斩,王振家眷,不分男女老幼,均一体族诛,抄没王家家产归公。
事情已定,朱祁钰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下一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