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顾明棠自然跟随自己祖母一道请了安。
傅定在扶起顾老夫人后,又看向一旁顾明棠,略略抬手,也免了她的礼:“顾小姐也请起。”
顾明棠:“多谢公子。”
“请坐。”傅定说。
之后,他自然去了主位上,也坐了下来。
耿余先过来,方才王府小厮搬着顾家的礼进门时,耿余已经看到了那把弓。
一眼看过去,他就惊住了。
凭他习武多年,对兵器的浅薄了解,那张弓,绝对是有些来头的。
看着不起眼,但论弓的构造和用材,绝对是出自于高手之手。
只是当时主子不在,他即便心中惊叹,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会儿主子来了,耿余也等不及般,立刻过去傅定身边,悄声说道:“宁安侯府带了礼物来,其它倒都是些寻常物什,只一样,属下瞧着不寻常。也是怕属下看走了眼,瞧错了,公子要不要看看?”
傅定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立刻提这事儿。
只在同顾老夫人又寒暄了几句后,这才适时提起:“方才过来时,听府上家丁提起老夫人您来还带了礼物?您老人家实在客气了。”对顾老夫人,傅定言词间极是恭敬。
顾老夫人则笑道:“都是些薄礼,略表心意。”
傅定:“晚辈登门探望,给您老人家带礼物,这是礼数。原您老人家亲自过来一趟就是对晚辈的看重了,还带礼物……实在令晚辈无所适从。”
然后,傅定又喊了人进来问:“东西都放哪儿了?”
小厮回了“没入库,就搁置在隔壁房间”后,傅定便吩咐去把东西都搬过来。
傅定也如耿余一样,一眼便瞧见了那张弓。
耿余又悄悄附在主子耳边:“公子您瞧,这张弓是不是……有些意思?”
傅定倒也没有遮掩,直接起身,朝那张弓走了过去。
顾明棠看似垂着脑袋只看自己足下方寸之地,并未东张西望。但其实,余光有一直关注着傅定的动静。
其实买下这张弓来,顾明棠只是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对此有点印象在,便循着记忆找了过去。
虽说记忆应该不会出错,但也不敢确定她所买下的弓正是前世别人进献给傅定的那只。
所以,直到此刻,顾明棠的心都还一直悬着。
而见傅定起身,直直朝那张大弓走去,顾明棠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来。
若她真能因此而投其所好的话,日后在傅定这儿,她自然是更多些分量的。
顾明棠目标极明确,牢牢抱住未来傅定这个粗大腿,来日不论邵家如何兴风作浪,他们母子姐弟至少多了道倚仗,也就不怕了。
傅定已走至那张大弓跟前,只略端详一番后,便转过身来问顾老夫人:“此物……可是老夫人家传之物?”
这一问,倒是把顾老夫人都问懵了。
她看了看自己孙女后,才说:“这是棠儿送上的礼,非老身。这张弓有什么来历吗?恕老身眼拙,倒未认得出来。”
之前见孙女带上这张弓时,老人家就觉得奇怪。但当时因要赶着来肃王府,就也没多想,更没多问。
这会儿见王府里的公子问起“是否是家传之物”,她才明白过来,这张弓,或许是有什么来历?
闻声,傅定自然又把目光落去了顾明棠身上。
顾明棠这会儿也已经站起了身来。
见这会儿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顾明棠倒也端得住。
并未惊慌失措下失态。
也早料得会有此问,所以,顾明棠一早便准备好了措辞。
“前些日子,祖母说是要登王府的门,前来拜访。我心里便也琢磨着,该是送个礼的好。那日公子差殷嬷嬷登顾家的门,殷嬷嬷都跟我说了。虽未用得着,但我心里是念着公子的好的。”
“我知道一般俗物公子怕是瞧不上。又知公子乃习武之人,便寻思着,送个平日里公子用得着的,也算是一份心意。所以,特意花了一日的时间,去京城里的铁铺里寻了番。或是剑,或是弓,只有特别的才能衬得上公子。”
“我见这张弓特别大,同别的弓不一样。所以,便买了下来。虽是旧物,但想着……这种兵器或许是越旧的越好?也不是很懂。若择的礼物不好,哪里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勿与我一般见识。”说完,顾明棠又朝傅定所在处略略蹲了下身。
傅定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面前大弓上。
“顾小姐运气好,这张弓虽为旧物,但却有些来头。”说着,傅定便伸手过去,紧紧攥握住了弓柄,然后用了点力气,将其举了起来。
“拿箭羽来。”握住弓后,傅定难得的觉得极称手,所以当下心情极佳,难免生了跃跃一试的心思来。
立刻有人便举了箭羽过来。
箭靠弦上,傅定用力由轻到重,极是小心翼翼。
直到弓拉满了,箭对着放置外面中庭的靶上射去,直中红心,傅定这才放下弓来。
对这个礼物,傅定极是满意。
因心里实在欢喜,难免的,也有些喜形于色来。
而一旁的顾明棠,悄悄望着他脸上的喜悦之色,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只要他喜欢就好,他喜欢,就是送对了礼物。
这礼物于傅定来说,极珍贵。
既到了手,自然不愿错过。但平白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大一份礼,傅定心中始终过意不去。
心中思虑再三后,傅定看向顾明棠,郑重道:“此物珍贵,顾二小姐当真愿意送给我?”
顾明棠当然愿意。
她还怕他不肯收呢。
所以,立刻接话道:“这弓于我来说,毫无用处。但握在公子您的手里,就不一样了。公子是成大事之人,这样的物什,正称公子您的手。”
这话一点都不假。
这把弓握在顾明棠手上,分文不值。但握在傅定手里,却价值连城。
用得上的,才算珍贵。否则,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
又再想了想后,傅定便决意收下。
原就欠这顾家二小姐一个恩情,如今,也不怕再多上一个。
所以,傅定爽快收下道:“如此,就多谢顾小姐了。”
顾明棠略略欠身,回道:“是公子客气了。”
想了想,既收下了这张弓,若再退还了别的物什,也不大好。既有了来往,日后再还人情不迟。
所以,傅定便吩咐了下去:“都收下,记录入库。”
顾老夫人知道傅定会很忙,所以,既来过,且又寒暄过了,便也自觉的道了别。
“今日登门多有打搅,实在抱歉,老身这就携孙女告辞。”顾老夫人笑着起身说。
傅定忙道:“您老人家言重了,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晚辈也并无什么要紧事做。”
顾老夫人:“如今年关,王府里又只你一个主子,就算再一切从简着办,也得热热闹闹过这个年。有些事,你总得管的。”
傅定笑着点头:“那是。”见老人家是真的要走,傅定也就没有挽留,只道,“晚辈送一送您老人家。”
一直将人送到了青霄院院门口,顾老夫人谢绝道:“可以了,公子忙自己的事去吧。”
傅定也没有惺惺作态着坚持,只又颔首道:“是。”
然后特意点了耿余:“你再送一送老夫人和小姐。”
耿余自然应是。
送了顾明棠祖孙到王府大门口后,耿余又立刻折身回来。
傅定这会儿人已经到了书房,那张大弓,也挂在了书房墙壁上。
耿余回来时,傅定正站在大弓前,仍仔细端详着。
“公子,这弓像是前朝战神公子昕所用的那一张。自从乱世之后,这张弓就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如今竟落到了您的手里。”耿余此刻心情万分激动。
耿余说的这些,傅定自然都知道。
傅定此刻的心情,不比耿余的好多少。只是傅定情绪相对稳定些,心中喜悦,也不会轻易的浮于脸上。
傅定自然也极高兴,他点头说:“这当真是缘分了。”
耿余则说:“那位顾二小姐……倒是有些意思。或许,她也当真同公子您有些缘分在。先是救公子您于危难中,再有,就是送了您这张举世罕见的弓。”
“那顾小姐说……这弓是在市井中一家不起眼的铁铺买到的。她又不识货,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下,这才买到的这张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顾小姐当真是公子您的福星了。”
自见到了这张弓后,傅定的心思都在这弓上,倒忽略了些事情。
这会儿经耿余提醒,傅定自然也意识到这件事中巧合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傅定只是轻蹙了下眉头,便对耿余道:“去喊了蹲守在宁安侯府周边的暗卫来,我有话问。”
“是,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