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十几日的光景不过倏忽一瞬。
这日上元,裴怀安与裴舅舅、舅妈一早进城去采购物资,大概是担心只留下赵翊行与方甜沁,两人会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便把裴家两个小捣蛋鬼留了下来。
自赵翊行晨起后,这两小家伙就缠着他要做花灯,甚至还要求画上两只大老虎!
也就这两小家伙敢对当今大皇子殿下提要求,方甜沁以为皇子殿下会拒绝,未料,人家竟笑逐颜开地应下了。
他去屋后砍了根竹子,要做花灯的骨架。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方甜沁发现赵翊行的手十分灵巧,不论做什么,都是活灵活现的。
他做了两只大老虎灯的骨架,就让两小家伙自己糊纸玩。
“随我来。”他拍了拍方甜沁的脑袋。
方甜沁没多想,叮嘱两个小家伙小心别把浆糊弄到衣裳上后,就跟着赵翊行走进了寝屋。
栊门阖上,她兀自去倒了杯温茶喝。
“你要喝吗?”她开口问,然下一瞬在看清赵翊行的动作时,差点儿咬到舌头,“大表哥,你...你...干什么啊?”
其实,赵翊行也没作甚,只不过是褪去了外袍,把里衣的衣带解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的锁骨精绝又平直,蜿蜒到肩线,肤色白得比女人还白。
方甜沁难以自控地瞟了一眼。
虽然爹爹常言:非礼勿视,但那应该是约束男子的。
她是女子,不适用!
于是,又瞟了一眼。
赵翊行还欲扯开里衣,顿了顿,似乎这才发现哪里不妥,“我换衣裳。”
“大白天的换什么衣裳!”还挑外公舅舅、舅妈不在的时候!
没忍住,又瞟了眼,好像看见腹肌了...
“刚做花灯出了些汗,所以才想换一件。”赵翊行略略歪头,似笑非笑地,“倒是你,为何...”
“一直偷瞄我?”
“我哪有...”对上男人玩味的眼神,方甜沁俏脸一红,顿觉不能老是被他吃得这么死死的。
于是,话锋一转:“不是你喊我进来的么?我为什么不能看?”
话落,索性在凳子上坐下,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欣赏起来。
“呵...”赵翊行低低地一笑,“那我继续...?”
“殿下,请便。”看看也不会少块肉,为何不看!
修长的指节勾缠衣带,连指甲盖都似上天精心雕刻的,方甜沁不知他的父皇与母后是如何生他的,到底也忒精致了些。
里衣散开了,虚虚掩着他的胸膛与小腹。
他从架子上取了块布巾,浸过盆中凉水,胡乱往胸肌腹肌上抹了几把。
方甜沁手心不自觉地起了粘腻,一双杏眼似被浆糊糊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一块、两块、三块...
哎哟,到底有几块腹肌呀!
里衣再次被掩起,男人绾结的动作忽然缓慢下来,将女人失落的神色尽收眼底。
“没看够?要不全脱了,给你看个够?”
似是被突然震醒,方甜沁后知后觉地,双颊滚烫。
眼见赵翊行又要解衣带,心跳得快要破出胸膛,她连忙捂住眼睛,但五指是奓开的。
“你还真要全脱了?!”
赵翊行失笑,扯过衣架上的长袍披上。
“嘻嘻...嘻嘻...”
门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方甜沁猛地回身,却见栊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两对贼溜溜的大眼珠,一上一下,就跟叠罗汉似的。
“你们两个小家伙,干什么呢!”
“表姐羞羞...偷看大哥哥换衣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羞她。
方甜沁顿脚,脱口辩解道:“不是我偷看,是他喊我来看的!”
“哦~~~是他喊你看的呀~~~”
方甜沁脸颊顿时涨红,拔步就要追出去,怎料这两小家伙常年生活在山中,体力不是一般得好。
在庭院里边跑边喊:“表姐羞羞,看哥哥换衣服!表姐羞羞,看哥哥换衣服!”
“再喊,以后莫要想我给你们买糖吃!”
一语毕,顿时安静了。
便在这时,裴怀安带着裴家舅舅和舅妈回来了。
方甜沁赶紧迎上去,接过舅妈手中的布袋,舅妈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公爹裴怀安一个厉眼止住。
“怎么了舅妈?”方甜沁心生狐疑。
“没,没什么。我去烧火做饭了。”舅妈捧过布袋,疾步往灶房走去。
好奇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入夜,晚膳后,赵翊行牵着方甜沁走出裴宅,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那儿不知何时摆满了用竹筒做的土烟花。
赵翊行道:“每岁上元,父皇都会给母后放一场烟火盛宴。我想着,你应该也会喜欢,前几日便自制了些烟花。”
他边说边取出火折子。
方甜沁由衷地感叹:“姑父对姑姑真好啊。”
赵翊行笑了笑:“有其父,必有其子。”
心尖仿佛被人用羽毛挑过,酥酥的,方甜沁噘噘小嘴儿,“谁知道呢!”
“嘭!”
赵翊行点燃了总引线后,忙伸手去捂住方甜沁的两只小耳朵。
绚烂的烟火绽放于漆黑的夜空,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那鲜艳的颜色深深地映入方甜沁的瞳孔,清晰地勾勒出爱情的具形。
毫无预警地,身后的人突然伸手一探,攫住她的下巴向后转去,在她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之际,
男人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方甜沁急抽了一口气,顿时呆住。
上一回,是在他被雪狼咬伤之时,又在心有余悸之时,她推开了他。
可是,这一回呢,她神智无比的清醒,心情也还很好,所以...
要不要推开他呢?
好纠结哦!
唔...让她先好好想一想再说吧!
是以,在她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只好由着他亲吻。
越吻越缠绵,越吻越深入,越吻越激烈...
她软在他怀里,扒着他健壮有力的臂膀,如渴水的鱼儿,快要窒息了。
“启禀大殿下,啊!属下告退!”
方甜沁猛地推开拥紧她的男人,双颊如火,两眼水雾迷蒙,欲语还羞。
赵翊行脸色不悦地瞪向退在一旁灌木丛里的暗卫,将方甜沁摁回怀里。
“有事就出来!”
暗卫从一旁的灌木丛里站起来,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好像刚刚那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似的。
“何事?”
方甜沁窝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竖起耳朵倾听。
“回禀大殿下,黄河决堤了,滑州告急。”
赵翊行脸色蓦沉,连声音都清冽了几分,“可有八百里急报禀告父皇?”
“已经派过去了。”暗卫吞吞吐吐地,“可是...”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赵翊行沉声喝道:“有事就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暗卫突然半跪了下来,“三殿下,眼下正在滑州。”
赵翊行瞳孔微震:“三弟怎会在滑州?他不是和二弟押着赵杰回燕京了吗?”
暗卫如实回禀道:“二殿下与三殿下在押解赵杰回京的路上不幸中了迷魂散,被赵杰逃了。而后,二殿下与三殿下在追捕他的过程中又走散了。三殿下得知大殿下正在洛阳,便想着来洛阳与大殿下汇合后,再一起去抓赵杰。怎料,途径滑州,恰逢黄河决堤。”
赵翊行全身上下瞬间迸出冷冽的气息:“朝廷岁岁拨款加固防堤,怎会突然决堤!”
然,也清楚地知晓此刻并非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立即随孤去滑州!”
话落,低眸看向怀中的女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道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