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盈盈,梅香沁人。
方甜沁颇有礼貌地给赵翊行留下了一封辞别信,而后悄悄冥冥地出了客房,又向客栈雇了一辆马车,连夜逃离。
方才,她在寝榻上左琢磨,右琢磨,还是觉得大表哥的那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人呢”…
很有问题!
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太美好的预感。
虽然他们全无血缘关系,但她可从来没想要过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
那可是燕京皇宫啊!等级森严,稍有不慎就会小命呜呼的!
然,人算不如天算!
当马车行出几里地,晨曦微明之时,突然被一群山匪拦住了去路。
车夫早已吓得弃车而逃,而她却被围在了垓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尽量忽视一个个露骨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从袖袋中摸出一把防身的辣椒粉。
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
“抱歉各位大兄弟,请让一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把钱拿出来!”
“多谢,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装疯卖傻?
逮住众人惊愣的瞬间,方甜沁利落地扬起纤臂,猛地朝着身旁几位山匪洒了一大把辣椒粉,而后拉起缰绳,掉转马头便逃。
“啊!!!”
“大爷的,这是甚毒药啊?”
“辣的!臭丫头,竟敢洒辣椒粉。”
好不容易驾车逃出包围圈,方甜沁正暗自无比佩服自己的时候,眼前突然飘落下一条人影。
紧接着,一掌挥过来,打晕了奔跑中的骏马。
“唉哟!”翻车了!
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她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连声音也打了颤:“你想干什么?”
那山匪如拎雏鸡似的,一把将她拎起,笑容猥琐:“我想干什么?”
这时,其余山匪们纷纷围了上来,笑容一个比一个邪淫。
“当然是要好好疼爱你啊,小娘子!”
“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呢,让爷几个来爱爱你,包你快活得腾云驾雾。”
士可杀不可辱!
方甜沁啐道:“我呸!你们是向天借胆了吗?敢动我试试!我爹可是...”
山匪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
“今儿个就算你爹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少来恶心本姑娘!”方甜沁悄悄拔出腰间的短匕。
虽然不太顶事,但能扎一个,算一个!
“小娘子,爷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否则,这漂亮脸蛋划花了,爷可舍不得...啊!”
瞅准时机,方甜沁狠狠扎了那首领一刀。
“好好待你,你不要,一定要老子糟蹋你!你个贱女人!”首领惨叫一声,左手捂着腰间伤口,右手扬起,照着方甜沁桀骜不屈的脸蛋就要打下去。
千钧一发,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她娇嫩的玉颊时,整个人蓦然定住,好似被人点住了穴道似的。
方甜沁不禁瞪大杏眼,眼泪讶异地滚落。
然后,她注意到那首领的脸孔突然抽搐了下,紧接着连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狐疑间,又发觉四周的山匪个个脸上漫起惊怖,死死地盯着那首领背后,骇然抽息。
发生了什么?
便在这时,山匪首领迟缓地转过身躯。
随后,方甜沁骇异地看见他心口处竟然破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洞,伤口处整齐划一,像是被剑剜过的一样。
更可怕的是,那洞还是空的!
“嘭!”
山匪首领两眼一翻,倒地而亡。
赵翊行那张清朗无害的面庞便即出现在方甜沁的视线里,温润的桃花眸毫无波澜,神情诡异的淡然,手上抓着一颗尚在微微搏动的心脏。
“恶心。”他低低地道。
话落,五指倏地攥紧,“噗”的一下,掐爆了那心脏。
下一瞬,身形暴闪,如蛟龙般急掠而过。
寒芒如电,顷刻之间,山匪诸人全部仰天倒下,每个人身上至少有十道一尺的伤口,汩汩冒着鲜血,清晰可见森森白骨以及花花绿绿的肠子。
甚至...精准到还被活阉了!
但他们又没有死透,灰白着脸色,如涸辙之鱼般吐着血色泡泡,喉头冒出咯咯怪响,恨不能立刻死掉!
“给孤都慢慢捱着。”赵翊行冰冷地睥睨着众人。
他擦干净手上血迹,去扶方甜沁,一派若无其事地:“我早就言过,小姑娘独行,不安全。”
“...”方甜沁还张大着嘴,一时间很难回过神来。
难以置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大表哥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以及残忍无比的方式,斩了这群山匪。
赵翊行蹙眉:“沁沁!”
“啊...?”方甜沁蓦然惊醒,一双杏眼茫然又惊惧地望着他,背脊冷汗涔涔。
“走了。”他解下风氅,动作轻柔披在她肩上。
“走?走去哪里?”
“洛阳。”
“.呃..其实...”洛阳,也不是非去不可...
“想回金陵成婚?”
“不不不!我去洛阳,我去!”
是夜,再次下榻客栈,赵翊行把方甜沁送进客房后,眸光掠过她被雪泥染污的裙摆,又转身走到门口,与小二低语了几句。
方甜沁以为他是去点吃的,便在客房里转了一圈。
须臾,店小二不仅送来了膳食,一并送来的还有几套绣纹精致的冬裙,更有一件白狐裘斗篷,毛茸茸的,色泽亮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这次出门太仓促,她带的银子不多,因而冬衣也单薄。
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他,竟会对她如此细心体贴。
方甜沁只觉一股暖流淌过心尖,由衷地感激:“谢谢你,大表哥。”
“不足挂齿。”赵翊行淡淡一笑,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准备用膳,“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
“嗯?”
“我只订了这间房。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甚是危险,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让你陷入危境。是以,从此刻开始,我们对外的身份是夫妻,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护你安全。”
“什么?!”
“出门在外,图个方便,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
“不是...”
“不是就好。”
她没答应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放心,我会睡在椅子上。”
她是这个意思吗?
“既然我们是夫妻了,是以,你不能再唤我大表哥。我也不会唤你表妹。”
“啊?那...那要叫什么?”
“我会叫你的名字,沁沁,至于你...随你吧,只要不是大表哥就行。”
“大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