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吹得那明黄蟠龙旗帜猎猎作响。
好大的雪啊!
山川、河流、树木、房屋,全都被一层厚厚的,白茫茫的雪覆盖住了。屋檐下,挂着尖尖的冰凌。
蓁蓁伸手掰了一截下来,含入檀口,好冰!
咦,不对啊...明明是夏日,怎会有冰凌?!
心念一转,脚下的大地蓦地震颤起来。紧接着,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
她惊恐地抬眸远眺,只见那天空之中密布着五彩祥云,一条金色的巨龙正在咆哮飞舞。
“乖乖!是陛下,成精了...?”
话落,那巨龙似有所感,忽然间,向她俯冲过来。
蓁蓁吓得转身就跑,跑着跑着,竟跑到了定州的王府里。
太诡异了!她竟一口气从汴京跑到了定州!
她倏地顿住脚步,再回眸,却见那金龙高高盘桓在定州王府之上,足足飞了九圈后,忽地化作一道耀眼的光,径直射向了她的肚子。
“啊——”要死了!
昏暗之中,蓁蓁猛地睁开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娇喘不停。
“蓁蓁?”
赵君珩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暗哑。他紧跟着坐起来,见朦胧的阴影里,蓁蓁眉头紧蹙,额前细汗密布,忙捻袖替她拭汗。
“做噩梦了?”边说边将人拥入怀里,轻轻安抚。
蓁蓁靠在他胸膛上,深呼吸几次,才稍稍平缓了心绪。
“我刚梦到有条金色的巨龙,它在追我,然后我就拼命地逃,不知怎地,就逃到了定州的王府里,然后那巨龙竟化作一道光,飞到我肚子里去了!”
金龙往往象征着天子,赵君珩不由得上了心,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仍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梦而已,不必害怕。”
温柔低回的嗓音慢慢将蓁蓁安抚住了,然后,她想起了梦里冰凌的味道,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在定州吃过的冻梨。
怎么办,突然想要吃冻梨啊!
可...现下还是夏日呢!
她觉得委屈,明明是夏日,为何要做冬天的梦!坏老天爷,故意勾引人呢!
馋虫涌动,眼泪倏地夺眶而出。
赵君珩替她理着鬓角散乱的发丝,指尖忽感一阵黏腻,忙捧起她小脸来看,果然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龙生得很恐怖?”把人吓成这样?
蓁蓁哪好意思说自己是馋哭的,她难堪地低垂下了头,用手背擦去眼泪,无奈越擦越多,似决了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啊,好烦呐!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赵君珩愈发凑近了些看她,见她眸光微闪,忽地想到甚,笑了笑,“想吃什么?”
蓁蓁蓦地止住哭泣,咬着唇,不好意思说。
赵君珩捏捏她红红的鼻尖,“说吧,我去给你找来。”
他怕她吃不到想吃的,又要哭上好几日。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蓁蓁掀起潮湿的眼帘,偷觑眼他,微噘嘴道:“我先声明哦,不是我想吃的...是你的娃想吃...”
赵君珩宠腻地笑:“我知道。”
蓁蓁还是觉得说不出口,然在对方饱含鼓励的目光下,终于讪讪地开了口:
“我想吃定州的冻梨...呃,这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哈。”
说着抬首,没有想象之中的揶揄与取笑,撞上的却是那一双清俊桃花眸里浓浓的疼惜。
“好,我这就着人去办。”
蓁蓁怎生也没想到,赵君珩的反应会是这般,这就去找冻梨了?!
且不说,定州距离汴京十万八千里,只那冻梨还是要等到冬日才有的,眼下正是炎炎夏日呢。
赵君珩见蓁蓁瞬间怔忪的模样,难掩的可爱,抬手替她顺了顺额发,“但凡皇后所想,朕必勉力玉成。”
说着,披衣跨下寝榻,径直出了福宁宫。
此时,夜色不深,金氏叮嘱了雪芽青芽一些注意事项,正欲回会宁殿,见到皇帝陛下急匆匆地出了寝殿,与随安耳语,还以为蓁蓁出了什么事情,忙上前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赵君珩云淡风轻地道:“蓁蓁想吃定州的冻梨,朕命人去取来。”
金氏着实一惊,又觉好笑:“蓁蓁异想天开,陛下怎地也跟着犯糊涂了?妊妇时常会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忍一忍便过去了,这大热天的,哪里有冻梨?”
金氏说的,赵君珩如何不明白。可他明知这要求近乎“异想天开”,仍不忍心拒绝蓁蓁。
没做解释,他对随安摆下手,道:“快去办。”
“喏。”
就在翌日午后,蓁蓁竟真的吃到了冻梨,在这暑气蒸腾的夏日里。
寝殿里用了冰,但妊妇要比常人更怕热。
蓁蓁额头冒着细汗,坐在冰鉴旁,咬了一口冻梨,清甜的梨汁沁入,无比满足。
赵君珩在一旁看着。
如愿以偿了,她杏眼因高兴而格外得明亮,心花怒放。
他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蓁蓁吃完一个,还想吃,赵君珩赶紧拦下,“晚点再吃吧,连着吃太多冰,肚子会不舒服。”
馋劲过了,蓁蓁就很好说话了。她一双小手凉丝丝的,绣着桃枝的窄袖袖口沾了些梨汁,洇湿一片。
赵君珩把她抱在腿上,特别小心地避开她鼓起的孕肚,将她袖口一点一点卷起,雪白细腻的腕子露了出来。
玉骨冰肌,春光无限。
蓁蓁也用手摸了摸腕子,黏糊糊的,夏日里,她最受不了黏糊糊的,而且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于是扬声吩咐雪芽和青芽准备沐浴的温汤。
天气炎热,她索性脱去了外衫,只穿一条齐胸襦裙,雪缎般的肩膀和手臂都露了出来。
赵君珩的身上很热,被他抱着,一时香汗淋漓。
蓁蓁起身,想要回冰鉴旁坐着,却被陛下握住了腰。
“会着凉。我抱着你。”
“可是我好热啊...”
“心静自然凉。”
“可是我身上的汁水会弄脏你的龙袍...”
“无妨...”男人顿了顿,“什么汁水...都无妨。”
“...?”又调戏人家!
赵君珩抱着蓁蓁,扯了扯唇角。他对她一直有着很深的欲.念,从一眼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小妻子时起。
从前因着平反而艰难压抑,后来一尝到风月滋味,便日夜想与她缠绵,颇有点贪得无厌。
前段时日,因着御医的千叮咛万嘱咐,他都一直没敢占据她。
“今晨御医来诊脉了吗?”
“嗯。”
“可以了?”他明知故问。其实,御医出了福宁宫便径直去了御书房如实禀告皇后的身体情况。
“...”
蓁蓁小脸一红,脑中顿时有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