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暗道一声“不妙”,横目视向“通灵婆子”。
只见其口中不住念念有词,欲飞身去抓人,不料,右足一顿,便即被人按下,点住了穴位,四肢不得动弹。
他猛地回眸,却见是镇国公墨筠,与墨家遗将黄宗羲!
这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心念一转,他便即顿悟,今日大祭,完全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不由万念俱灰。
广场上,郑氏还在癫狂大笑。
“遗诏在哪里?哈哈,遗诏啊,就在那来仪殿的密室里。”
“赵肃,你想不到的何止是遗诏!你今儿个既然现身了,我不妨将真相全部告诉你!”
“赵谦寻,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胞弟惠国公的儿子,你就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孬种!”
“还有,小皇帝也不是谦寻的儿子,是我从宫外抱进来的。至于浅浅生的女儿早就被我扔在了椒房殿后院的井里了!”
“哦,对了,墨武也是我杀的,谁叫他乱言甚么,‘主少母壮,乃乱之源也’,我就是要乱!”
“要把你们赵家的天下,搅得一团乱!没用的东西,自今日起,哀家要临朝称帝!”
...
“放肆!我赵家天下岂容你这个毒妇为所欲为!”
一声厉喝惊雷般响彻整个太庙广城。
郑氏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秦王身披甲胄,亲率重装兵马,包围了整个太庙。
广场上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兵戈之气瞬间蔓延开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郑氏回眸欲寻“通灵婆子”,却哪里还有人!
她立知是着了他人的道儿,一时之间,容不得多想,从袖袋中掏出兵符,扬声道:“众将士听令,今日擒杀秦王者,封万户侯!”
然,回应她的却是一片肃静。
赵君珩冷冷一哂,锵然道:“张弛!”
“属下在!”张弛朗声应道。
“即刻拿下这个私藏圣旨、陷杀忠良、混淆皇家血脉的毒妇!”
“属下遵命!”
话落,禁军即刻控制住郑氏。
郑氏瞳孔猛地一缩,呆了呆,忽地拍手笑道:“噫!圣母听政,永昌帝业!圣母听政,永昌帝业!”
连说几遍,往后一跤跌倒,牙关紧咬,再也不省人事。
张弛忙按其人中,好不容易把人掐醒过来,只见郑氏目光涣散,拍着笑着,口中只有一句:“圣母听政,永昌帝业!”
众臣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太皇太后这是...疯了?!
赵君珩缓缓走到郑氏面前,鹰隼般凌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迫视着她。
“郑氏,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本王只想对你说一句,这天下,终究姓赵!犯上作乱者,皆是自取灭亡!”
郑氏眸光微闪,又拍手道:“圣母听政,永昌帝业!...圣母听政,永昌帝业!”
“方晏清!”
“下官在!”
“本王命你即刻查证郑氏所犯下的全部罪行!”
“下官遵命!”
一日之间,汴京变了天。大理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调查。
果不其然,在来仪殿的密室里,搜到了康平帝的黄绢遗诏,在椒房殿后院的深井之中挖出了一具女婴的尸首。
是夜,玉兔高悬,皎洁的月光如纱般倾泻下来。
秦王府外,青石阶前,那乌纱玉冠,跪俯一地。
墙头草董谦明手捧康平帝黄绢遗诏,亲率百官,山呼道:“国家蒙难,乱象迭出,臣等请求王爷,承天顺运,登基称帝,修治天下。”
足足三个时辰后,天光稀薄,秦王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赵君珩一身暗色蟒袍,卓然出现在文武百官的视野之中。
此时,朝阳初升,一道淡金色的春晖投来,映得他那瑰容俊面威严森森,凛然不可正视。
“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官所请,本王准奏!”
时隔十八年,一场风波终于消弭。赵君珩也登上了错失十八年之久的皇位。
是日,皇宫大庆殿,朝霞漫天,瑰丽如锦。万缕金辉将宏大富丽的宫殿镀得金光闪烁。
旌旗迎风招展,祭坛高高筑起。
禁军侍卫,十步一哨,甲胄鲜明,刀剑冷冽。
大红的织锦铺陈出一条御道,两侧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手持笏板,肃然而立。
“鸣鞭”之后,礼乐同兴。
新君銮驾自大庆门下,缓缓而来。百官当即跪伏。
赵君珩一身云锦龙袍,头戴旈冕,在宣徽使的陪同之下,登上祭坛,拈香祭拜天地祖宗。
礼毕,入大庆殿,升御座。
百官再行三跪九叩之礼,“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响彻寰宇。
《颂史,天禧帝本纪》有载:“建炎十九年二月初,太皇太后郑氏疯,奉遗制即皇帝位。”
而蓁蓁呢,此刻正在大理寺狱,恶整奸人!
“唉!”望着满墙的刑具,她突然愁叹一声。
被点住穴的李江战战兢兢地请示:“不知皇后娘娘为何烦恼,奴才能否有幸为娘娘排忧解难?”
眼下蓁蓁还未被正式册封为皇后,李江这一声“皇后娘娘”,不可谓不尊敬。
蓁蓁故作苦恼地抓抓下巴,道:“今日陛下允我随心处置一个判臣,可那判臣实在可恶,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好法子去磋磨他!”
李江欲戴罪立功,脑筋极快地一转,连忙道:“皇后娘娘,判臣可恶,全在用刑不酷!奴才有一妙法,可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
蓁蓁微挑眉梢:“哦,李公公不妨说给我听听。”
见对方有了兴趣,李江滔滔不绝地道:“此妙法便是,取一大瓮,将那判臣摁入其中,倒入粪水,之后再在此瓮的四周架上木炭,慢火烘烤,就算他不被烧死,也会被恶心而死。”
“噗嗤!”蓁蓁没忍住笑了出来,“也亏得李公公这样的人才,才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
说罢,朝牢房外,喊道:“周叔,你都听到了吧?”
周琰自昏暗中走出,目光兴奋:“回禀皇后娘娘,属下听得一字不差!”
“很好,去恭房取粪水吧!”蓁蓁说完,转向脸色骤变的李江,“今日我奉陛下圣谕,特来处置的判臣,就是李公公你!”
李江脑袋轰的炸开,不住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蓁蓁小脸当即一肃,冷声道:“若是他人被浸入粪水算是耻辱,可对李公公而言,这算是嘉奖啊。来人呐,请李公公入瓮!”
张弛朝手下打了个手势,而后走到蓁蓁面前,恭敬地道:“此景恐有辱皇后娘娘美眸,卑职恳请皇后娘娘回避。”
蓁蓁当然没兴趣看人“吃香”,毕竟之前慈明宫那辣眼睛的一幕,她还得用余生去治愈。
“走,我们打道回府!”
一日忙碌,金乌西坠。
赵君珩回到焕然一新的福宁宫,却不见心爱的小妻子,不禁长眉一皱。
正欲转身,亲自去接人,却听随安禀告:“陛下,礼部尚书在御书房求见,约莫是要请示封后大典之事。”
赵君珩脚步一顿,想了想吩咐道:“朕这就过去,你去潜邸把皇后接来。”
随安会心一笑:“喏。”
待赵君珩行出福宁宫,随安即刻命宫人收拾东偏殿。
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不得不加倍重视!